30.陶楚莺

连日来的奔波下，队伍终于到了澜州——改走水路的起始处，这里商贸兴盛，因此不乏有建造精致的客栈，杜家的队伍就住进了其中一家客栈。

这客栈临近河道，住进去后，打开房间的窗子，就可以看到宽阔的河面，心里也随着这波澜壮阔的景色为之一振，疏解了不少因赶路产生的疲劳之感。

杜嘉柔此刻就站在窗前欣赏着这景色，她不免感叹，无论阅览多少书籍，都远不如亲眼所见带来的震撼。

前世只儿时离开过上京，随父母前往江南，沿途景色早已在她的记忆中变得模糊，今生才发觉这天地如此之大，困于上京那一方天地，实在太过不值。

不愧是舒国重要的商贸州县之一，她看向码头，大大小小的船只停靠又离开，往来穿梭在河面上，而四周人来人往，很是热闹，此时一处更是在繁忙中添了些许吵闹。

“滚开！我不要回去，我才不是疯子，你们才是！”一个脸上有着一道狰狞的疤痕的中年女人边跑边喊，这喊声与码头此起彼伏的讨价还价声相比，很是突兀。

杜嘉柔敏锐地盯着那奔跑的女人，和她身后正在追她的人们，渐渐皱起眉来，舒国明令禁止贩卖人口，很明显那女人并不愿意跟他们回去，那些人却穷追不舍，竟是如此明目张胆。

“在看什么？”江随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杜嘉柔的身后，也随着她看的方向看去，自然也看到了那被追与追的两拨人。

杜嘉柔倒是并不惊讶，这几日她已经习惯了江随舟如此，他平时只是缀在队伍后，只有当队伍进入客栈才会悄然进入她的房间，不过他确实从那日后，并未与她住一个房间，倒还算得上守约。

她的目光并未从那奔跑着的女人身上收回来，只是对他说道：“能救吗？”

江随舟听了她的话，遥遥望去，仔细观察着那同样奔跑着的两拨人：“后面的追的人，看身姿不像是普通的侍卫，尤其是那为首的人，看手势是要灭口的意思。”

说完，他向杜嘉柔伸出了手，示意她牵着自己。

杜嘉柔没得到确切的回答，却见一只手伸到自己面前，便回头看他，对此举表示不解：“什么意思？”

“一起去。”江随舟只说了这么简短的一句话，目光对上杜嘉柔，尽是认真。

她不知为何救人还非要一起，但一想到江随舟的话，不由得为那奔跑着的女人揪心起来，便不再犹豫，一把握住了江随舟的手，说道：“走！”

避无可避，无处可逃，陶楚莺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逃跑，可还是跑不过那群拿着刀的可怕的刽子手们，她麻木地往后慢慢退着，她退一步，那群人就更近一步，终于她被逼到了角落，再无可退的余地。

她的脸上不禁流出泪来，没有人在乎一个面容可怖的疯子的话，她连可以求助的人都找不到，可她只是想去看一眼自己的孩子，何错之有，不过在那些贵人的眼里，自己的存在，也许就已经是个错误，此刻就是解决这错误的最好的时机。

“圆圆，娘想你……”此生再也无法见到自己的孩子，这不公的命运，一步错步步错，连回头都无法被允许，也许死去也算解脱了，身后是冰冷的墙壁，陶楚莺闭上了双眼。

那为首的人见状，示意身旁的人解决了这个麻烦，这个疯女人居然如此难追，还引得那么多人注意，幸好澜州知州那边早已打点好，不然还真是不好收场，不过事情终于就要结束了。

刀从刀鞘猛地抽出，发出凌厉的振声，那拿着刀的人很快就走到了那心灰如死的女人面前，随机将刀高高挥起，眼见着就要准确地落在那女人的脖颈处，如往常般喷涌出鲜红的血液。

可就在那将落未落之时，一阵风吹过，原本沉寂在黑暗中的小巷只是眨眼间就多出了一个身影，而那身影手中的剑替那走投无路的女人抵挡了致命的一击。

那拿着刀的人反应迅速，立刻将手中的刀收回，放弃了杀那个女人，后退几步，紧握着刀护住自己身前，而这一动作，正巧遮挡住了为首那人的视线。

地上似乎有什么在滚动，那拿刀的人谨慎地看过去，那滚动的圆球却忽然以极快的速度燃烧，霎时四处就涌起了不见五指的烟雾，所有人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等到烟雾散去，众人忙往巷尾看去，却见那里什么都没有了，本来追逐着的那个女人，如同这烟雾一般，消失得干干净净。

“小姐，该用晚膳了。”轻荷轻轻敲门，端着一些餐食，在屋外说道。

杜嘉柔听见屋外的动静，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而后又对镜照了照，确认自己的装扮和往常无异，这才到了门前，打开了门。

轻荷脚步轻快地进了屋子，将餐食放到了桌子上，抬头打算转身离开，却发现屋里的窗子开着，此刻外面正飘着小雨，随风进了屋子，她担心屋子变得潮湿湿凉，便走过去，想要关上窗子。

不料才走几步，杜手臂却被身边的人拉住了，轻荷正要解释，却听见杜嘉柔说道：“窗子我会关的，快去吃饭吧。”

虽感到有些奇怪，可吃饭二字到底战胜了心中的那点不起眼的疑虑，轻荷只是嘱咐道：“近来多雨，天气时热时凉，小姐一定要注意身体，路上不比上京。”

“嗯，去吧。”杜嘉柔温柔地回道。

见轻荷终于出了屋子，杜嘉柔谨慎地看了看房间外，确认无人，才又关上了门，将门闩仔细落好，这才走向屋内的一处帘子前，说道：“出来吧，人已经离开了。”

江随舟听见她的话，这才从那狭窄的角落挪出来，他身量颀长，躲在如此小的角落实在是委屈了，可若不是他刚才故意在此磨蹭，不肯利索地离开，倒也不必这般。

杜嘉柔见他出来，想了想，还是听了轻荷的话，走过去将那一直飘进来雨的窗关了。刚才轻荷的话一出，她还真觉得自己有些头疼，但随即又否定了这种感受，想着已经初夏了，淋了些雨而已，倒也不至于就生病了。

“你方才说，陶楚莺的孩子父亲是上京的大官？”杜嘉柔回到桌子旁，给自己倒了杯热茶，缓缓说道。

江随舟刚才同样听见了轻荷的话，心里正隐隐有些懊悔，本来只是想多和杜嘉柔多一些相处的时间，据他的观察，那几个侍卫不成气候，他一个人也可以轻易解决，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回来的时候下了些小雨，虽然他加快了速度，可还是不可避免地落到了她的身上。

陶楚莺得救后并不挣扎，十分顺从地跟着他们回了客栈，他们商量后，将她安排在了客栈其他房间，那客栈借了江随舟的假身份订的，倒也算安全。

这家客栈距离码头很近，那些人估计也会在四处搜寻，不过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么安排，也算是“灯下黑”了。

如此，江随舟又将杜嘉柔送回了她的房间，轻荷来之前，她已经换下了那黑色的潜行衣，衣服是江随舟随身带的，她有些怀疑他早有此预谋，出门在外还不忘带她的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