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章 一朝错
次日，赐婚圣旨迟迟未到。
谢允霏准备梳妆出门，买糕点拜访晋王府邸，顺便试探情况。
刚出院子，听菊香说，爹爹昨夜一直待在书房，没有回母亲的院子。
她与母亲之间，爹爹该如何抉择，答案昭然若揭。
“小姐，您违逆夫人寻的亲事，夫人会不会为难您？”菊香忐忑不安。
“她为难我，也不是一天两天。”谢允霏摸了摸小丫头的头，“别担心，这次母亲奈何不得。”
行至主院，她被谢夫人身边的嬷嬷叫住，说谢夫人有话与她分说。
“母亲。”她行至主院，稍稍行礼。
谢夫人身旁，早有谢晁然捏肩捶腿伺候着。
谢夫人没有好脸色，“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回母亲，女儿打算出门买些糕点。”
“英国公府不日便来下聘，这阵子，你只需在家侯着，不准往外跑。”谢夫人对这个女儿不满已久，自降生起便有的脸盲顽疾，便如同老天的惩罚。
她日常不敢带这个邪祟出门，生怕其他世家夫人发现端倪。
过去那些年，带她上香的途中，险些被盗贼害命；带她出游的路上，又染上疟疾，差点丧命。
更别说，如今谢允霏身份揭露，是当年伺候自己的婢子之女，平白代替她的亲生女儿，享受十几年荣华富贵。
思及此，谢夫人心中更加不痛快，“回房去。”
“母亲，今日女儿有急事，务必出门。”谢允霏平静地与谢夫人对视。
“我养育你多年，我的话，你也不听？”谢夫人看着眼前出落水灵的女子，越发不满，“看来，儿时你去庄子上那几年，果然学野了。”
谢允霏分毫不让，“母亲，恕女儿不能从命。”
“姐姐如今攀上英国公府这根高枝，不也是母亲极力争取而来，怎么现在连母亲都敢不敬？”谢晁然讶然大呼:“真羡慕姐姐，晁然这么多年来，想求个好母亲都不得呢！”
“如今麻雀要变凤凰，终于现了原形，如同她那个在本夫人生产时易子的亲生母亲，同样阴险狡诈。”谢夫人接腔鄙夷，旋即语气放柔，安慰谢晁然，“晁然，好孩子，你如今已然回家，从今往后，是你的，我看谁敢夺走！”
“母亲！”谢晁然伏在谢夫人腿上啼哭哽咽，柔柔弱弱的样子令人好不心疼。
谢允霏早已对亲情不抱任何希望，“允霏自知阴险狡诈，配不上母亲悉心关照，母亲便将这门亲事筹谋给妹妹便是。”
说罢，她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谢允霏，你给我站住。”谢夫人怒喝，“来人，给我将她关起来。”
很快，一群家丁跑入大堂，将谢允霏团团围住。
菊香火急火燎挡在她面前，“小姐。”
“夫人，你先莫气，小心气坏身子。”此时，谢尚书穿堂而过，径直安慰谢夫人。
“对啊，母亲，姐姐不是故意的！”谢晁然一同劝道。
“她就是有意要气死我，上天让我养育这个孽障，就是对我的惩罚，她就是个灾星！”谢夫人指着她骂，“将她关到柴房，今日份我定要教教她规矩。”
谢夫人的咒骂，谢允霏习以为常，看着阖家团圆的画面，反应淡然，冷声呵斥上前的家丁，“谁敢动陛下钦点的晋王妃，便是找死。”
家丁们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什么王妃不王妃，白日做梦，给我拿下！”谢夫人继续说。
家丁一拥而上，菊香挡在她前方，不让任何人靠近。
拉扯间，菊香险些被其中一个家丁用蛮力甩出去。
“枉顾天家颜面，谢文正你担得起吗？！”她直视谢尚书，若不是她吩咐自己的贴身侍卫外出调查黎淮景，今日局面不会如此难堪。
“姐姐，你这一天天在说什么梦话？再怎么样，也不能抹黑皇族啊！”
谢晁然也随之附和讥笑着，“晋王殿下如若要您当王妃，想必也是受人蒙蔽，皇家怎会如何拎不清？”
“住口，晁然。”谢尚书强势打断，“休得胡言。”
谢尚书目光转向她，“允霏，别太倔强，顶撞母亲本是不对，理应适当接受惩罚。”
“谢文正，你告诉她们，我到底是谁？”她咬紧牙关，狠狠盯住谢尚书。
“只要没出嫁，你便是我谢家女儿。别的，为父会替你处理。”
谢允霏将菊香护在怀里，发髻散乱，衣服被扯得歪歪斜斜，灭顶的失望浇灭她最后一丝对亲情的渴望。
她眼角落下一滴泪，“父亲，你当真虚伪。”
“哪来那么多废话。”谢夫人一挥手:“带走。”
家丁将她和菊香一齐带走，还未走出几步，便听到外头一阵喧哗。
“圣旨到。”
谢夫人怔住，转头问谢尚书，“圣旨？什么圣旨？”
谢晁然脸上笑意全无，稍有堂皇。
一名公公捧着明黄色圣旨进府，见府上场面极大，心中有了计较，笑着说:“谢大人，这真是天大的喜事！”
谢尚书皮笑肉不笑，没想到旨意来得这么快，还让人撞见家丑，极力客套，“公公辛苦，来人，上茶。”
“不必，谢允霏何在？”
谢允霏甩开家丁，走到公公面前行礼，“公公好。”
“接旨。”
一时间，院内众人齐刷刷跪地双膝跪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谢氏有女，贤良淑德，有大家风范，特赐予晋王为王妃。望两人鹣鲽情深，举案齐眉，钦此。”
“谢允霏接旨。”谢允霏双手接过圣旨，“多谢公公。”
谢尚书:“公公辛苦。”
公公:“可喜可贺，咱家这便回宫。”
随后，谢尚书也送公公出了门。
谢夫人还未从震惊中回神。
谢允霏快速起身，转眼朝后，对着谢晁然啪地就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罚妹妹蔑视天家，诋毁陛下。”
谢晁然没反应过来，捂住脸惊恐问:“姐姐，你——”
啪，又是一巴掌。
此刻，谢夫人骤然回神，跑过去护住谢晁然，愤怒骂出声:“谢允霏，她是你妹妹，你这是在干什么？”
“母亲，现在你确定要拦我？”谢允霏举起左手的圣旨，双眸冰冷，“我这是替天家教导妹妹。鉴于您此前的言论，若非您是我的母亲，我也不是不能好好教教您规矩。”
谢夫人踌躇须臾，慢慢退开。
谢允霏走过去，狠狠抽出一巴掌。
“这一巴掌，罚妹妹不知礼数，妄议皇族。”
啪。
“这一巴掌，罚妹妹不敬王妃，肆意讥讽。”
啪。
“这一巴掌，罚妹妹枉顾人伦，煽风点火。”
啪。
“这一巴掌，就让我替母亲帮妹妹立立规矩。”
谢允霏打完，盯住谢夫人，“母亲，您该好好教妹妹祸从口出的道理。至于英国公府那桩无比荣幸的亲事，您也给您的亲生女儿吧！”
言尽于此，谢允霏不再留恋:“菊香，我们走。”
谢允霏眼冒金星，脸颊肿得老高，扑到谢夫人怀中，“母亲，姐姐她……她欺负我。”
谢夫人看着亲生女儿脸上偌大的巴掌印，满眼血红，“晁然，母亲定会为你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