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略见一斑十二
自从上次“见家长”默认了与苏凌昭的关系，苏凌昭隔三差五就会带着王盼儿一同回家吃饭，他出入王盼儿的田庄，更是犹如入了无人之境。
哦，除了东西厢房。
东厢房是闺房，苏凌昭不可逾矩。西厢房住着的就是那位琴女，还莫名其妙对他展现出了极大的敌意。
苏凌昭同王盼儿说了狐媚子的事情，王盼儿只说是他太多心了。
怎么可能是多心！
每次王盼儿不在，她装都不装，一副要把自己拆了的模样。王盼儿回来，她立马又变得弱不禁风起来。她从来都不开口，只会用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王盼儿，好似二人卯上，全都是自己在无理取闹。
针对性太强了！但王盼儿母鸡护崽一样护着琴女，苏凌昭感觉自己打出的每一拳都砸在了棉花上，起不到任何效用。
如此，苏凌昭只能祭出父母之命，说父亲想让二人一同去周围城镇转转，了解商会势力范围内，各个地方的营商情况。苏员外还补充了一条，如果王盼儿担心自己出门历练，药膳馆无人管理会出岔子，他可以派他的得力干将来帮着打理店铺。
是不是上次她奉承得过头了，让苏员外以为自己急于踏进苏家，就可以予以予求了。
她的药膳配方，举国之内独一无二，含金量毋庸置疑，现在就已经急着想伸手进她的药膳馆来，操之过急，吃相不太好看了。
王盼儿说王逍瑶的千机万应阁人才济济，不需苏员外操心，回绝得很彻底。
苏家敢把算盘珠子崩她脸上，侧面也说明苏家轻看了她。要么是觉得她没这个心眼子察觉，要么是认为她就算察觉也甘之如饴。
既如此，她完全不需要另外费神，先去其他城池混淆视听，直接以大安镇的分店还有事宜需要扫尾为由，拉着苏凌昭将第一站定在了大安镇。
大安镇地属边陲，与邻国接壤，寻访此地营商情况，必定是绕不开出口贸易。
王盼儿摩拳擦掌：“二少爷，你说如果药膳馆也开到其他地界去，外邦人会喜欢么？”
没想到苏凌昭还有些见地：“直接开出去肯定不行，国与国之间文化不同，外邦未必能够从开始就习惯中洲的饮食，要是你想，完全可以通过雇佣行脚的商人，先口口相传，制造出声量。”
王盼儿又抛出个看似困难，实则好解决的问题：“这些菜，换个外邦的名，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起。”
苏凌昭回答：“这些更是毋庸担心，交界地不少异邦夫妇，完全可以找这些家庭中有学问的人来帮你起名。”
“妙啊！”王盼儿夸赞，“真不知道苏员外为何对你总不满意。”
苏凌昭点头如啄米：“父亲不给我机会，我也没办法。不过能帮上王姑娘就好。”
“帮得上，帮得上。”王盼儿显出对番邦之物极大的兴趣来，“别说开铺子了，我原来在村子上生活，许多东西闻所未闻！”
她兴冲冲带着苏凌昭跑到关口附近，看各路商贩讲货物运送出去。
从运送到集中点，再集中登记，到标注序号转移给对接的镖师，这个流程已经非常顺滑。且大部分的货车，都悬挂着流云商会的标识。
“苏家真是家大业大啊！”王盼儿指着流云商会专属转运用的集结地，“都是你们家的货！而且这一套行云流水下来，效率极高，真厉害。”
苏凌昭下颌微：“那可不是，我们把所有的环节都拆分了，伙计们各司其职，熟练以后，自然就快了。”
这和大厂的螺丝岗位同理，每个人只精专自己涉及的微末节点，所有人都无法窥得全貌。
现代科技化程度发达，生产力强盛，螺丝钉的岗位是根据发展应运而生的。岗位的分工和细化，能便于管理，提高效率，但绝对的细化，则会大大提高作业成本。中间的那个“平衡点”，就是掌权者需要把控的核心之一。
就像她的“中央厨房”，需要将研磨和打包分拣的工作分开。并因研磨的工作耗时费力，她雇佣了三个研磨一个分拣，共四个伙计。
而在这个转运点，虽然量大，但工作流程简单，明显是不需要细分到如此程度。
场地上养了大几十号流云商会的伙计。清点货物有专人，贴货车标签有专人，将货车对应地址移交给镖师的有专人，甚至做出关记录的还有一人。
王盼儿看来，移交地址和做出关记录的人，都挺清闲的，这两个岗位完全可以合二为一。
很显然，流云商会的细分，已经完全超过了便于管理的范畴，毫无性价比可言。
商人从利，如果商人能够放弃一部分的利益，绝对是因为他们有更大的利益需要保护。
譬如她会为了保护配方，将“中央厨房”里研磨和分拣的场地分开，因为比起配方流传出去的损失，多设置一个场地的成本，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王盼儿忽地瞪大了眼睛，连瞳孔都颤了颤。
她好像摸到了一点头绪！
因为手上分配的任务足够细致，足够单一，伙计们就很难管中窥豹，嗅到异常。
就像大厂的基层员工，只是大树盘根错节的枝末，探不清内里的复杂与大树的全貌。而大树上任何细枝末节的脱落，都不会影响大树根本。
无法窥得全貌的情况下，他们自然不能推测流云商会做了什么，只知道自己手上的，是一份轻松、又收入不错的活计。
这是一张，由所有人组成的，包裹住了罪恶与利益的网。
她装作自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村姑，左探探，右看看，眼中的惊叹完全无法掩饰，随着苏凌昭逛完了关口。
苏凌昭的脑子，肯定想不到她观察暗自观察了许久。
大安镇不大，他们架着马车兜圈子，势必要经过铜矿场的方向。
可惜矿场涉及的机密过于敏感，流云商会已经因为沐川的暴露，在庄子上安插过人来盯梢，王盼儿只能按耐下去矿场的提议。
哪料经过时，苏凌昭指着矿场方向说：“这是我们商会与官府合作承办的矿场，没想到大安镇这个小地方，竟然会有如此巨大的铜矿脉。”
说着他就要改道，带王盼儿去长长见识。
一直跟在他们身后没什么存在感的小厮突然出声；“二少爷，老爷说矿场前段时间塌方过，不安全，让您与王姑娘不要踏足。”
王盼儿心跳漏了一拍。
她转头去看这位看着不打眼的小厮。小厮面容平庸至极，唯有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灵动得不行，一看就知道聪明人。
还好没有说要去参观，不然小厮肯定会把她的反应如数汇报，苏员外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
苏凌昭觉得小厮下了自己的面儿，略有不爽。
王盼儿看了看另外一个来自于夫人的“眼睛”，宽慰道苏凌昭道：“我们上次遇熊，员外肯定后怕。二少爷是员外的独苗，员外断然不会害你的。”
如今在苏凌昭面前，她说的话还算得上有点分量，稍微哄哄，苏凌昭就歇了火。
余下，大安镇也没有什么其他特别需要查探的地方了，王盼儿提议打道回府。
回到晋州府，已是日落西山。
王盼儿以疲累为由，拒绝了苏凌昭的晚膳邀请，匆匆回了庄子上。
她急于将今日见闻告知沐川，进了门，便叫掌灯的女郎备些吃食，将莫风和衔影一同喊到西厢房来。
奔走了一天，王盼儿疲累至极，她走到西厢房温泉旁的亭子里，见到椅子，立马瘫坐在上。
沐川听到动静出来，就见她风尘仆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