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延续仇恨的盛宴
侍卫冲上前来,一剑刺入秦雁珍的胸口。
霎时间,殿内混乱,天子唤寻太医,知会裴钦州。
“小姐!”十三娘哭着,用另一只手环住倒地的温知白。
她忍痛:“无妨,你先带孩子回去。”
岂料秦雁珍丝毫不惧,将剑捅入胸腔更深,她呕出一口血,笑着对满脸惊恐的温令臣道:“是你说要娶我的,也是你说要与我共度此生,是你辜负了我,我又做错了什么……温令臣,今生欠我的,你用什么来还?”
温令臣见她两眼圆瞪,便断了气,一把瘫坐在地上。
温知白痛咬下唇,额前满是细密的汗珠,她忍痛起身:“父亲,这样的结局,你满意了吗?”
“是……是我错了……”
“你不是知道错了,只是面对你一无所有的结局,怕了而已。”说罢,温知白瞪他一眼,与上前来的太医离开。
踏出殿外,但见天青云淡,鸟雀成群,宫墙森森,方才殿内的生死搏杀、爱恨纠缠…人世间再痛苦的事,于天地万物,也渺小不过轻尘罢了。
十三娘循着她望的方向看去:“这里就是皇宫……从前我总在想,像我们这样的小老百姓,受了再天大的委屈,咽下再多的苦楚,又有谁会在乎呢……?”
温知白收回所有思绪,将眼泪擦干,却没有立刻望向十三娘,而是转身,目光缓缓扫过身后巍峨的宫殿。
“我在乎。”她握住十三娘颤抖的手。
这殿宇之高堂听不到的,她在乎;这宫墙之外看不见的,她也在乎。
十三娘含泪而笑:“嗯嗯。”
待迈下大殿的阶梯,十三娘突然唤道:“小姐……那是……”
她憔悴抬眼,一飒爽的少年朝她狂奔而来。
是他。
是裴钦州。
望见那人焦急的模样,她的鼻尖一酸,轻笑一声,被他打横抱起。
十三娘被另外的宫人送出宫。
她将脸埋在他胸前,声音闷闷的,带着劫后余生的轻颤:“裴钦州,我做到了……”
他手臂收紧,声音哽咽:“嗯,我知道。”
跟随太医的脚步,来到一处偏殿,他将她放置在床榻上。
太医:“还请裴大人扶着这位小姐,将她的上衣剥离,使伤口露出。”
“……裴郎,脱吧,没关系。”
他的指尖颤抖着,从领口处将她的上衣一层层褪下。
那处伤口现在裴钦州眼前时,他的眼底也有了湿意。
待伤口处理好后,太医先行离开。
温知白转身面向他,他的眼角挂着泪痕:“好像,每次见你哭,都是因为我。”
“……嗯。”他的呼吸变重,试图按耐那份心疼。
“裴郎,喜欢我这样的人,会不会很累?”
“喜欢你,是我求了几辈子才得来的福气。”他单手托起她的脸颊,额头与她相贴:“我永远忠于我的心,忠于你。”
皇宫那条熟悉的长街,那条裴钦州曾无数次独自落雪归家的路。
而今两道绿柳抽芽,他的身旁站着九世所求之人。
面对空荡荡的青砖路,他第一次笑着摊开掌心:“知白,我们一起回家。”
她搭上他的手掌,点头笑道:“嗯,我们一起回家。”
这次,他终于不是一人归家。
心中的那场落了九百年的大雪,在指尖触及她掌心温度的刹那,停止了。
高府
温娴得知宫中的消息后,面色异常的冷漠,她将首饰盒内一小盒装有白色粉末的陶瓷罐取出,与用布包着的银针一并带在身上。随后便匆匆赶去温府。
府中停着两口棺椁,下人们都被温令臣遣散了,而今一片死寂。
温令臣精神恍惚,和他带来的那个孩子一同坐在棺椁旁。
温娴在下人的搀扶下徐步走到他的身边,轻轻唤了一声:“爹?”
他没听见似的,没有反应。
温娴蹲下身,又唤了一声:“爹?”
温令臣这才动了一下:“娴儿……你来了……”
“嗯。娴儿虽已嫁入高家,但骨子里还是温家的孩子。来看看爹,也再来看母亲与哥哥最后一眼。”温娴走向棺椁,差人打开棺椁,在看见秦雁珍的脸后,她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眼泪还是悄然落下:“娘……”
啜泣声落在温令臣的耳朵里,他迟钝地起身,往前来拍了拍温娴的肩膀:“圣命难违,你将你母亲和哥哥下葬了吧,爹得走了……以后,你一个人在尚京,要照顾好自己。”
温令臣最后再望了一眼温府,已是繁华落尽,他想再去看一眼温知白,却知道他这女儿,不会见他的。
行囊无几,他随手背着个包袱,像当初江绪婉被他驱赶出门那样,离开这个家。
温娴将带来的药罐和银针一并放在温符时的棺椁中,思绪飘回回门那日——
她本与秦雁珍一起照顾温符时,却不知,在温符时与她相拥时,悄悄将沾有毒粉的银针刺入温符时的后背。
“母亲,我会不惜一切代价为您完成您想做的事。”温娴想起她出嫁前曾对秦雁珍所说的话。
她伸手将秦雁珍手上的红宝石钻戒取下,对着再无声息的母亲轻语:“您看,我说过的……不惜一切代价。”而后将戒指稳稳戴在自己手上,声线骤然冰冷:“当然,也包括您的性命。”
而她最终要达成的目标——温知白。
不知为何,自温知白与十三娘那日面圣后,天子便下旨,着急为夏承恩选太子妃。
他独自坐在棋盘前下棋,心中不禁叹息,裴钦州这几日都说无闲来东宫,四角天空的日子,他快耐不住寂寞了。
“咚咚咚——”殿外传来敲门声,是侍女为他送参汤来了。
侍女低垂着头,将参汤置于案几,动作却透着一股僵滞。
夏承恩本在沉思,不由抬眼望去——只见她身形亦在微微颤抖
“新来的?”
只一句稀松平常的话,侍女便被吓跪在地上:“殿下恕罪,奴、奴婢是……”
“不必紧张,只是看你面生,随口一问罢了,退下吧。”
侍女慢慢站起身,却一直盯着夏承恩手中的参汤。
“怎么,你还要看着本王喝吗?”
“我、我不是……”
“重复的话,本王不想说第二遍。”夏承恩面露不悦,只想让她赶紧离开自己的殿内。
见她终于转身离开,夏承恩方觉口干,遂端盏轻啜一口。
他刚欲执棋,忽觉一阵头晕目眩,眼前的棋局竟生出重重幻影。
“怎么回事?”他强撑着身体,歪歪扭扭地朝殿外走去:“来、来人!”
可还未走到殿外,方才那个侍女便折返回来,将夏承恩拉到床榻上。
“你到底是谁?”夏承恩只觉身体发热。
侍女解开衣带,往他的方向爬来。
他推开眼前的女人,滚落下床。
“来、来人!”
“殿下,我也是无奈之举,我只想成为您的太子妃,救我哥哥……”
就在这时,一旁的窗户被打开了。
一抹鲜亮的红色身影出现在眼前。
“戚屿柠(你)?!”夏承恩和戚屿柠同时瞪圆眼睛:“救我!”
她翻窗进来,将夏承恩从地上拖起来。
“她……她给本王下药了……”
戚屿柠望着床上裹着被子哭泣的女孩,一下子便认出来了:“贺小姐?!”
“屿柠,先别管别人了,帮帮我……”
夏承恩的手扶在戚屿柠的腰间,却被她一拳打在脸上:“啊!殿下!”
“你打我?”
“殿下恕罪,平日打顺手了。”
她赶紧跑上去讲他扶起来,见他逐渐迷离的眼神,戚屿柠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