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抱明月而长终（5）
“这什么鬼东西？”裴悯戳了戳手里的阵法，黑雾似乎不愿意放弃自己，装死一会儿见两人并无放松警惕的意思，干脆在笼中横冲直撞试图逃脱，“砍不死灭不掉的，规则说小心暗夜小心的就是这东西？”
裴悯边说着，边迅速地加固阵法，对着黑雾眉梢一挑，“撞啊，看看是你吞噬得快，还是我布阵布得快。”
黑雾：“……”
禁止挑衅俘虏！
俘虏看不出五官和身体的脸上洋溢着无语。
越青放出神识，四周迟迟没有新的黑雾出现，紧绷的神经略略松了些，凝声道，“魂体。”
“是魂体不错，可为什么没有脑子？”裴悯困惑地敲了敲脑袋，“这东西明显除了杀戮和逃跑外，没有更复杂的想法了。”
“不像是鬼，倒像是……”
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傀儡！”
“问题来了。”裴悯抛了抛手里的金笼，“这东西该怎么弄死呢？”
别说切成十片八片了，片成松鼠鳜鱼都能扑腾一下活过来，物理攻击行不通，灵力就更别说了，现在这坨黑芝麻糊还在笼子底兢兢业业地挖地道呢。
“越青——”
一团明亮的火焰在黑暗中移动，伴着大到禽鸟闻之欲飞，修士听之欲卒的嗓门，闻声和火焰一样热热乎乎闪闪发光地跑过来。
“你看你，跑那么快，裴悯又不会腾地一下原地消失，鱼都还没吃完，呼——累死了。还好你遇上的是我和我师姐，换个修为低点速度慢点的修士撵都撵不上你你知道吗？”
“阿声，声音小点。”陈翡揉了揉被风声和呐喊声震得发疼的耳膜。
“不行！我必须要大声谴责这两个不懂得珍惜粮食的修士！我的鱼，我亲手扒皮剖腹送上火堆的鱼！裴悯你手上拿的是什么？鸟笼？你就这么放弃了我亲手烤的鱼大晚上跑出来遛鸟，你的良心不会痛嘛！”
一路上不知道为他的鱼哀嚎了多少遍。
现在方圆百里都知道裴悯大晚上不睡觉遛鸟了。
裴悯也不知道听到没，总之一手强行按着越青揽着他的肩，勾肩搭背的样子差两壶酒就是名正言顺的花天酒地，“别太悲观嘛道友，车到山前必有路，儿孙自有儿孙——”
胡说八道才说到第七道，目光瞥过手上的金笼，裴悯忽然顿住了话头。
闻声头顶着一团火焰，做西子捧心状控诉道，“良心在哪里，道德在哪里，你的鸟在哪里！”
越青还维持着别扭的姿势半弯着腰，四个人的眼睛，八道炯炯有神目光齐齐聚集在裴悯手上的金笼中。
金笼内空空荡荡，别说黑雾了，干净地连灰尘都没有，堪称家徒四壁。
“你鸟越狱了？”闻声怀疑道。
裴悯眼角不自觉地抽动几下，“……没有。”
“那鸟呢？”
裴悯眼角抽动的更厉害了，“没有鸟！”
“没有鸟？”闻声难以置信，满面幽怨，大声怒吼，“你辜负了我的真心抛弃了我的烤鱼浪费了我的青春就为了拎着这个没有鸟的笼子到处跑？你太让我失望——唔唔唔！”
陈翡的忍耐显然已经到了极限，劈头盖脸给闻声丢了个禁言术。
世界安静了。
越青也从裴悯的手臂下挣脱出来，问道，“跑了？”
“死了。”裴悯幽幽道。
“唔唔唔唔，唔唔唔？”什么死了，谁死了？
禁言术禁不住闻声一颗聒噪的心。
裴悯三下五除二带过了黑雾的事，若有所思地望着手里的金笼。
一眼没盯住，傀儡就灰飞烟灭了？
从抓住黑雾，到闻声叽里呱啦地跑过来，除了闻声很吵以外，好像也没什么异常情况……
总不能这傀儡是个社恐，接受超过三个人的目光自动死亡吧？
不对，闻声？
禁锢阵化为万点金光消融，裴悯思虑的目光移向闻声，后者呜呜哇哇地把头凑过来，头顶的火焰燎过裴悯发梢。
默不作声之时，裴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救头发于燃烧之际，没好气地推开闻声的脑袋，并赠予其一个标准的白眼。
“小心暗夜，暗夜……”
没说完的半句规则重新绕上心头。
火焰的余温在颈侧残留，裴悯突然灵光一现。
暗夜。
暗夜这两个字强调的不是昼夜更替，而是黑暗。
修士大多目力极佳，为了行动隐秘，就算有夜明珠之类的照明物也甚少在夜间使用。
像闻声这样像个成了精刚学会说话的火把到处乱跑的，纯属脑中沟壑与常人有异。
也不排除他是在祭奠他死去的鱼。
“光？”越青也发现了关键因素。
“所见略同。”裴悯双指一搓，打了个清脆的响指，“抓个幸运观众试试就知道了。”
“唔唔唔唔？”你要干嘛？
闻声警惕后退，裴悯摩拳擦掌。
“唔唔唔唔唔！”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光明正大骂你两句怎么了！
闻声撒丫子就跑，然前有裴悯后有越青，左右为难三面环人四面楚歌，命运的后脖颈落入裴悯之手。
“唔唔唔唔唔！！”师姐救命啊！！
“阿声乖。”陈翡踮起脚摸了摸闻声的发顶，温柔道，“安静点。”
“呜呜呜呜。”师姐你不爱我了。
半晌后，被迫封口的闻声毫无还手之力，屈服在裴悯与陈翡的淫威之下，满眼幽怨地瞪大了眼睛。
“好啦好啦，要找傀儡的弱点嘛。”陈翡哄小孩似地拍了拍闻声的背，“火先灭一下，不然傀儡都被你吓跑了。”
“唔唔！”你们这是虐待！虐待！
有口不能言，无冤硬要申，闻声无力地朝前探出双手。
我也要去抓鸟……不，抓傀儡！
一旁的裴悯与越青早就冲入黑暗之中，前者刻意压低的声音清晰地传入闻声耳中
“你小心点……嘶，怎么又成两半了？另一半呢？”
“那边那边，别让它跑了。”
“抓到了！”
裴悯拎着有鸟的金笼，兴冲冲地举到闻声面前晃了晃，“闻道友，借个火？”
不借！
闻声悲愤欲绝地别开头，眼含热泪地在陈翡的催促下亮起火焰。
仿佛在表达主人的不满，赤红色的烈焰一窜三尺高，莹莹火光照亮了金笼的每一处缝隙，黑雾四处逃窜，奈何光亮太甚金笼太厚，无路可逃又无处可躲，狰狞一抖便在光下化为云烟。
傀儡死亡之际，禁言术陡然一松，闻声酝酿许久的悲号涌出喉咙，怒吼响彻云霄：
“我讨厌你们！讨厌你们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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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堆早已熄灭，焦黑的残骸变得冰凉，潮湿的风穿过残骸的缝隙，卷起细小的灰烬，数十道窥伺的目光从营帐外探出触角。
一位年轻男修状似不经意间打破粘滞的氛围，犹犹豫豫道，“都这么久了，裴道友怎么还没回来？”
“许是被什么事耽搁住了？”另一位女修给予同样轻的回答。
一问一答像是顶开了沸水锅盖的蒸汽，没了遮掩后露出咕嘟咕嘟的响声，细细密密的交谈声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走得这么急……”
“……闻声和陈翡也走了。”
“……心虚……域主……沆瀣一气……”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