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是人吗?你就演(23)
“嘶。”裴悯在地面上滚了几圈,有防御法器护着,除了本就因受伤而昏沉的脑袋更加眩晕外倒没什么大碍,但一时半会儿也不想起来,干脆靠着墙面叹气。
明望是不是趁她失忆,偷偷把霉运分给她了。
黑暗中传来些许细碎的水声,身后的墙面隔着衣服渗出潮意,裴悯指腹贴在地面上,微凉的玉石透着干燥。
水道?还是地宫?
裴悯双指搓了搓,还不待她起身,几声异响飘入耳膜内。
“嘶嘶,嘶嘶。”
裴悯静静往后挪了半寸,紧紧贴着墙,翠绿竖瞳如从黑暗中浮现。
蛇鳞与地面摩擦发出“沙沙”的响声,模糊的轮廓隐约展现出攻击的姿态,裴悯握紧了剑,狠狠咬了口舌尖,血腥味在口腔蔓延,疼痛唤起清醒。
细碎的水声逐渐连成一片,一呼一吸间混着粘稠的潮湿。
照明阵倏地亮起,突如其来的光如金针刺向眼睛,裴悯忍着眼底的涩意,眨也不眨地盯着前方。
灵蛇宛如碧玺的瞳孔骤然收成针尖状,碧色蛇鳞发射出青色的光,蛇尾一点寒芒轻轻点着地面。
“翠翠?”
裴悯错愕地开口。
“嘶嘶——”
银尖含翠蛇信子吐了两下,当做回应,身躯却依旧紧绷,三角状的的蛇头紧盯着前方。
裴悯松了半口气,踉跄着站起身,余光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玉质的地板,墙上贴着雕花砖,屋顶上开了扇琉璃天窗……
除了陈旧腐朽外,堪称一句雕梁画栋。
她眼仁微微向左一转,正触及一个枣红色的木头供台。
香炉里插着三炷香,供着的灵果随意堆成小山,山尖上正摆着一个咬过几口的果子,玉盘上放着一块不规则的黑色碎片。
最主要的是——
案头后面摆着她的画像。
裴悯忽而想到了扒着越青的那只小雀。
令堂没找到,灵堂倒是有一个。
还没死呢就有人给她送香火了。
等她下去了就是富一代。
裴悯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这张脸应该也不算大众吧?
“嘶嘶!”
翠翠的蛇信子吐得愈发急促,裴悯将神思从供台上收回来,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如果翠翠的目标不是她,那——
裴悯双目圆瞪,身躯猛地向后一转。
水声的来源根本不是什么水道河流,裴悯身后靠着的墙面也不是墙面,而是一座巨大的方型鱼缸!
柔纱状的鱼尾泛着珠光,在水中飘荡,四目相对。
女修潮湿冰冷的指尖点在裴悯眉心,白光透着彩晕笼罩着裴悯,让她的意识深深沉入识海底部。
*****
“快走快走,灯会就要开始了。”
“我的好姐姐,看看现在这日头吧。金乌还露着个尾巴呢,你那么着急干嘛?”
未净天,遗月塔下,两位女修手挽着手,一个面带无奈,一个眼睛笑成了月牙,脚步匆忙地朝外走。
“凑热闹嘛,早点去才能赶上全部的热闹。”粉衣女修拉着玄衣女修的手臂撒娇,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不是说要快点,怎么……”玄衣女修不解地顺着身边人的视线望去。
一位白衣仙人提着灯与她们擦肩而过。
“哎呀。”粉衣女修懊恼地跺了跺脚,“花送完了。”
恰逢花朝节,修真界向来有送花以寄情思的习俗。
玄衣女修闷闷地笑了出来,点着粉衣女修的鼻尖调笑道,“今日你手上的花,一枝送去了听霜阁,一枝放在了你师兄窗台上,两枝递给了——”
“你别说了!”粉衣女修迅速捂嘴,眼睛咕噜咕噜转了半天,气哼哼地拽着身边人的衣袖离开,“又没哪个仙尊规定只能送一朵花一个人啊。”
卫衍星眼眸半垂,提着盏春桃映月雕花灯,不紧不慢地朝着遗月塔走去。
金乌尚未归巢,天色半明欲暗,冷月在深蓝色天空中映出浅影,半只角挂在塔尖,孤塔更添萧索。
一只灵力幻化而成的凤尾蝶落于灯上春桃处,耳边传来轻而又轻的一声口哨。
卫衍星抬眸望去,灵蝶沿着木桥向上,随着蝶翼扇动,遗月塔外侧挂着的灯笼一盏盏亮起,暖黄的光晕驱散了冷寂。
塔顶开着一扇窗,窗台上侧倚着一道人影,凤尾蝶悬停在她探出窗外的指尖上。
灵蝶消散,裴悯仰头往嘴里倒了口酒,低头冲着卫衍星扬眉一笑,捏着酒壶冲他晃了晃。
醉眼笑凭栏。
卫衍星单手推开门,溢出的馥郁浓香叫他呼吸一滞,满室堆叠的花滑落在脚尖。
芙蓉挨着芍药,玉兰压着粉桃……窗下的贵妃榻上,屋内的房梁上,中央的书案处,满室斜阳映着叠红累翠,间隙散落着凌乱的符纸,竟无立锥之地。
纠缠不清的花香混杂着符灰淡淡的烟熏味。
一出神,卫衍星就被一枝春桃砸了个正着。
“愣什么?”罪魁祸首坐在窗台上,余晖倾泻而下为她镀上一层光辉。
“白日出门了?”卫衍星提着灯小心避开花枝,慢慢向窗台靠近,随口问道。
“嗯。”裴悯侧身立起,葭灰色的裙摆掠倒一众秾华,“瓮头春,松玉楼的食修新做的,赶个新鲜。”
“说什么一壶薄酒,可解千愁。”裴悯仰头灌了口酒,望向窗外呢喃,“寡淡得很。”
卫衍星缓步走到裴悯面前,将花灯挂在铜钩上,一双眼紧盯着窗台上的人影,屋内渐渐昏暗,“怎么不点灯?”
“没记起来。”裴悯晃了晃手里的酒壶,余下浅浅一层的酒液叮当作响。
卫衍星目光勾勒着裴悯的身形。
半月前才做的法衣,如今腰身又宽了。
“这盏灯不错。”裴悯拨了拨花灯的外壁,灯里不知放了什么充作光源,她一动,便如流萤般散开。
“本就是给你的。”卫衍星看着那双剔透的眼睛,指尖抚平眉心浅浅的皱褶,划过眉角,托着裴悯消瘦的面颊,轻声问道,“不开心吗?”
“月岚宗那几个不是死了吗?”
“讲道理。”裴悯俯身凑近,几乎与卫衍星鼻尖贴着鼻尖,“动手的是我二师姐,我的剑可一寸都没出过鞘。”
“我顶多算是主谋。”轻轻的苦香拂面,卫衍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