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虞绛再次醒来时，他也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他从床上慢慢坐起身，看着周围熟悉的摆设。
窗明几净，轻烟袅袅，这是他在神光殿中的房间，床榻上还落着一两片玉色的花瓣，比人还高大的青鸟口衔柔嫩的凤凰花，自他的身后走上来，用冠羽轻轻蹭了下他的脖颈。
还有些怔愣的虞绛回头看去，正好对上它温柔的青碧凤眸。
“是你？”虞绛下意识抬手抚上去，“你怎么在我房间？”
青鸟将凤凰花递过来，虞绛伸手接过，他又看了一眼青鸟，仿佛是明白了它的意思，他低头喝了一口花露，清甘芬芳，脑子像是瞬间清醒了一些。
青鸟温柔至极地注视着他，像是在照顾一个小孩子。
虞绛喝了两口，记忆也渐渐全都清晰了。
是师徽仪送他回来的吗？除了他也应该不可能有别人了。他人呢？
青鸟悄无声息地转身走开，不多会儿，又衔着一封留书走回来，它将留书轻轻放在虞绛的手中。
虞绛意外地看它一眼，拿起那封留书看了起来。
“星演有异，与东皇殿前往东方雷池禁地勘查，六日后归，不必担忧。”字迹清隽端正，落款写着师徽仪。
虞绛看了一会儿，没有动。
青鸟望着虞绛的头顶，又轻蹭了下他，像是在让他放宽心。
虞绛将留书慢慢放下了，他根本没有担心，他已经亲眼见识过师徽仪的力量，只能说比传说中还要恐怖，那根本不是人能理解的力量，腾蛇是真的不死不灭、无所不能。
整座神光殿中除了他之外，空无一人。
虞绛又不自觉往右侧方向望去，架子上摆着两只剑匣，太素与齊华，依旧留在原位。
虞绛移开了视线。
虞绛去后殿的水池中洗了一个澡，他洗了很久，反反复复地洗，洗完后他穿上衣服，回到自己的房间中。他没有再去练剑，也没有再离开房间，就只是一个人待着，就连青鸟也察觉到他的异样，徘徊在窗前，时不时飞进来看他。
虞绛也不知道，他只是忽然间觉得很累，想一个人静静待会儿。
也不知道就这样过了多久，天都黑了几轮，殿外忽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像是有建筑轰然坍塌，连地都抖了两下。
紧接着又是一连串惊天动地的轰鸣声，地直接抖个不停。
坐在地上的虞绛终于后知后觉，看了眼被震得发抖的手掌，他缓缓抬头往声音来源看去。
虞绛从地上起身，太久没动，他第一下甚至没起来，他站起身往外走。
他走出大殿，看着夜色中的那一幕，一下子有点没反应过来。
一只鲸？还是什么巨兽？浑身散发着诡异的青蓝光，在山上不断横冲直撞，已经蛮横地撞穿了七八栋大殿，还在顶着头往前猛冲，铺天盖地的轰塌声中，夹杂着一道凄厉的嚎叫。
“停啊！！！”
虞绛看着夜色中那道追着海鲸狂奔的漆黑身影，眼前的画面有些超过他的预想，甚至给他一直在做梦的感觉。
鲸，为什么会在山上？还撞烂了神光殿？
青鸟优雅地抢救了一枝凤凰花藤，翩跹着落在屋檐上，跟檐下的虞绛一起看戏。
又轰隆隆地撞烂了两座大殿，那漆黑的身影终于注意到了不远处的虞绛，他好似无比震惊，瞪大眼嘶吼道：“兄弟你看什么呢？！帮帮忙啊！！！”
虞绛被他吼得稍微回了神。
那漆黑的身影显然已经穷途末路，身上灵力都快耗空了，手中紧拽着一条冰蓝的缚灵索，他不可置信地朝着虞绛喊：“还看我操！大哥我求求你了！救一下啊！！！”
虞绛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抬手捏诀，正埋头猛冲的海鲸直接迎面撞上一堵月银色的光墙，砰一声巨响，它往后震退两三丈，那紧追不舍的身影总算找到关键机会，一跃而上，跳上鲸背，嘴里快速念咒，缚灵索瞬间化作数十道光箭，牢牢锁死海鲸的命门。
下一刻，那人目眦尽裂，“操！！！”他灵力彻底耗空了，缚灵索一瞬间失去所有光芒，狂怒的海鲸顶着他就往上冲，他整个人直接飞了起来。
就在他即将被撞碎时，一面月银色的光阵从他头顶落下，直接穿越他的身体，将海鲸镇压了回去。
海鲸的身躯重重砸在地上，惊天动地一声响，原地顿时一个巨坑，它大半个躯壳都被压成飞溅的青蓝光，又迅速在空中重新凝聚，它暴怒地转过头看向虞绛，一双眼不见瞳仁。
这并非是真的海鲸，而是灵力所聚的灵像。
那人顾不上自己重伤喷血，朝虞绛吼道：“用缚灵术！”
海鲸已经朝着虞绛冲了过来，虞绛面色不变，手中迅速捏诀，那人眼见着就要撞上了，眼睛都快瞪裂了，“我操！！！”就在两者贴近的一瞬间，成千上万道银色光箭猛地从海鲸体中爆绽出，好似折断的骨骼冲出灵体，顿时牢牢架住了它。
虞绛默念缚灵术，抬手一推，那僵硬截停的巨鲸霎那间散做无数青蓝光点，往上蒸腾溃散。
那人也从倒旋的光点中直接掉了下来，摔在地上，他顾不上自己还在大口吐血，迅速翻身而起，从怀中取出一只盒子，嘴里默念着咒术，那漫天的光点便源源不断地涌入他手中的小盒子，最终变成一小颗跳动不停的青蓝火焰。
他啪一下盖上了盒子，整个人力竭般跪在地上，猛地松了一大口气。
“厉害啊！好强的缚灵术……咳……都快跟我差不多了……咳……”他一边说一边吐血，半天才抬头看向虞绛，忽然，他像是认出了虞绛是谁，眼睛定住了，“是你！”
虞绛这时才借光看清楚，对方原是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少年，浑身上下都是黑色污泥，连道服颜色都判断不出来，不知道是哪个殿的。
“你没事吧？”
“虞绛！”
虞绛没想到他竟然认识自己，自从拜入白玉京后，他几乎没怎么出过神光殿，其他白玉京弟子也从不上神光殿，他在这山上除了师徽仪外，没有任何认识的师兄弟。
“怎么是你？”那人面孔瞬间扭曲，四个字几乎跟从后槽牙里磨出来似的。
虞绛道：“你认识我？”
那人在听见这四个字时，原本扭曲的表情似乎一下子凝固了，然后顿时更狰狞了，“你不认识我？！”
虞绛注视着那张勉强还能看清五官的黑色的脸，确实没有任何记忆。
对方也明显意识到了这一点，大张着嘴，似乎想要说话，但又像是快要气死了，气急攻心想喷血，但立马他又一口气将血全咽了回去，狠狠吐出一个名字。
“鹿游云！”
“什么？”虞绛甚至没听出来这是名字。
“我是鹿游云！”那少年死盯着虞绛略有不解的表情，他已经彻底无语了，拔高声音说：“我是去年的仙试第二！”
虞绛直到这一句，他才忽然回忆起一点画面，白玉京仙试，一切事情的起点，他跟同一届的许多试炼者交过手，他又看向面前的少年。仙试第二名？
少年阴冷着表情看着虞绛，很显然他看出来了，虞绛到现在还没记起来，他根本就不记得第二名是谁长啥样叫啥名了！
少年闭眼仰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忍无可忍：“狗日的，你真把我的一切都给毁了！”他重新看向虞绛，狠狠擦了把脸上的黑泥与血，“喂！要不要这么目中无人？紫洪仙尊的关门弟子了不起啊？”
虞绛听着对方夹枪带棒的话，又是一顿。
少年不屑地瞥他一眼，又低声骂了一句什么，听不清楚，然后他扭头看向四周已经化为废墟的大殿，倒也不是很在意，看着看着，忽然间，他表情微微一变，“不对啊！你不是在神光殿上吗？”他又看向这满目的狼藉，“那这是哪儿？”
虞绛迎着他陡然转回来的惊悚目光，没出声。
少年像是震惊了，“这儿，绝对不会是神光殿吧？”
虞绛依旧没说话，目光却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