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是断袖
魔兽咆哮,火光冲天。
好似天都在燃烧。
乌困困趴在尘赦怀中,听着耳畔的喘息声,望着渐行渐远的昆拂墟主城,没来由的心口一酸,呜咽地小声哭了出来。
尘赦没有停留,大掌拍着乌困困的后背,安抚道:“别哭,我在。”
乌困困乖乖点头,趴在尘赦怀中哭声消失,只是泪水却啪嗒啪嗒打湿尘赦的脖颈。
懂事得让人心疼。
尘赦已没有时间继续安抚他,化神境初期的修为在昆拂墟各种神仙交战中全然无法看,缩地成寸飞快到了昆拂墟外围。
天幕漆黑,即将破晓了。
尘赦隐约可见一道圆形的弧线从头顶笼罩而来,宛如夜晚中涨潮的潮水,朝着远处和仙盟的交界地冲去。
那是祖灵的结界。
尘赦脸色一变。
若结界落下,他的半魔之躯无法离开昆拂墟。
一路上有不少人追杀,尘赦的修为即将消耗殆尽,咬着牙催动灵力飞快冲去边境。
可就算再快也无法比过祖灵结界笼罩下来的速度。
仅有一步之遥。
砰。
尘赦的身躯被悍然笼罩下来的结界阻挡,他动作极其快,骤然祭出四冥金铃,化为坚硬的巨大铃铛直直卡在结界落地的刹那,强行撑起一条缝隙。
乌君所赠的护身法器强悍,也抵挡不住巨大结界的冲力,只是一下便隐约出了裂缝。
咔哒一声。
那是极其轻微的声响,尘赦竖瞳骤然缩起,心像是被一把利刃穿透,痛得他几乎呼吸不过来。
四冥金铃之上,独属于乌君的印记。
消散了。
一刹那,数十年被他极力忽视的声音风似的灌入耳中。
“尘儿。”
“哈哈哈,叫一声母亲而已,看把你为难的,哟,又要吐啊?”
“……别人都有及冠礼,尘儿也得有,嗒,铃铛,多配你啊哈哈哈。”
“听闻仙阶镇物有稳固结界之能,但需要凑够五行……”
“我儿,走。”
“阿兄!”
尘赦如梦初醒,怔然低头望去。
乌困困仰着头担忧望着他,手腕上祖灵所赐予的墨块飘出一道墨痕,正在为他擦脸上的泪痕。
四冥金铃再次发出轻微的破碎声。
锵。
只支撑了半息不到,便被逼化为半个巴掌大的小金铃,艰难抵挡住最后一丝裂缝。
若再强行催动,恐
怕四冥金铃便会化为齑粉。
就同乌君的痕迹一样。
化神境神识遍布方圆百里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已循着气息赶来。
尘赦矮下身冰凉的大掌将乌困困脸上的泪痕擦干净低声道:“不许哭了。”
乌困困呆呆看他缓缓上前用手触碰尘赦的脸。
这时尘赦才后知后觉自己也已满脸泪痕。
尘赦笑了伸手轻轻一推。
祖灵结界是最后一道枉了茔阻碍不会阻碍魔族离开昆拂墟乌困困如入无人之境轻轻地穿过那薄薄的结界。
相隔着半透明结界乌困困茫然看他:“阿兄?”
尘赦伸手抵在坚硬的结界上淡淡道:“祖灵赠与的墨莫要给其他人它会保护你。”
“我不要它!”乌困困就算再傻也听出这话的告别之意“我只要你!阿兄阿兄不和困困一起吗?一生一世在一起……”
“会的。”尘赦道“不过不是现在。”
乌困困说:“我就要现在!”
和乌困困只凭着好恶做事不同尘赦思考得比他多。
枉了茔封印破了大半乌君已死苴浮君不知在何处可罪魁祸首无论是昆拂墟的长老或是魔兽尘赦都必须留在昆拂墟。
一是复仇二是……
乌困困泪水涟涟望着他哭得一直在打嗝。
手腕处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若乌困困留在昆拂墟迟早会被大长老送去血祭枉了茔封印就算逃走也会被无数昆拂墟之人追杀。
与其这样……
尘赦思量过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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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单膝跪在地上抚摸着乌困困的脑袋轻声道:“乖乖听话你不是想要那颗小铃铛吗等你下次回来阿兄就送给你。”
乌困困茫然:“下次……是什么时候呀?”
“等我找到第五块镇物的时候。”尘赦摸着他微凉的脸食指轻轻点在他的眉心灵力一寸寸侵入识海封住他的记忆“那时我再去接你。”
乌困困的瞳孔缓缓化为人族的黑色虚无地望着他。
身后已传来魔修落地的动静。
尘赦将手缓缓松开兽瞳兽角出现手指在离开乌困困面颊的刹那化为锋利如刀锋似的利爪。
“快走别回头。”
乌困困脸上没有分毫神情像是只漂亮的小傀儡呆愣地转过身去朝着漫漫荒原而去。
那道墨痕飘
浮在乌困困的身后,化为丝绸缠绕在身侧。
魔兽咆哮,伴随着漫天血光。
破晓了。
轰——
时光荏苒,十一年陡然过去。
灵枫秘境中第四块仙阶镇物被取。
尘赦孤身站在一颗丹枫树上,冷淡注视着远处携带着太平弓的男人。
因仙阶镇物被取,秘境塌陷,虚空中连接枉了茔,无数魔兽汹涌而出。
尘赦冷眼旁观,只等着他们作茧自缚。
恰在这时,一道连绵巨山拔地而起,悍然阻挡住漫天魔兽。
尘赦一怔,霍然转身。
神识穿过巨大纷乱的废墟秘境,无数魔兽咆哮间,一抹红色人影飘浮在半空,背后还扑扇着墨做的翅膀。
尘赦倏地睁开眼。
祖灵的墨?
神识猛地缠了上去。
那是个欢脱漂亮的少年,眼眸弯成月牙,和身侧的水墨器灵嘟囔着什么,拖长着音,带着专属少年的灵动清澈。
那是……
乌困困。
相隔十一年,尘赦一眼认出了他。
少年身量初长成,面颊还带着点圆润,身形腰身却是纤瘦,神识缠了半圈就能环住,说话极其不着调,三言两语就将已形成器灵的玄香太守气得够呛。
尘赦从来没想到会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见到长大后的乌困困。
他眸瞳无情无感,十一年的杀戮已让他见到故人也没有半分波澜,只是漠然看着。
快了。
乌君以浑身修为化为结界抵挡枉了茔魔物,如今还差最后一块镇物,就能将枉了茔破碎的结界稳固。
尘赦已将克制深入骨髓,琴弦缠动,硬生生逼得他将神识收回,不敢再看便要转身离去。
直到一声破空之音。
那抹红影踉跄着被钉死在丹枫树上,化神境的法宝几乎将他半个身子毁去,血源源不断地涌出来。
那一瞬间,胸腔中的暴厉化为野兽张牙舞爪地扑来。
数十年间,尘赦第一次无法控制,在他还未来得及克制时身躯已化为巨大的魔兽,飞快奔了过去。
秘境中无数魔兽嗅着那香甜的血已涌了上去,尘赦一道灵力轰然将它们击碎。
血光漫天。
好似两人分离那日。
乌困困恹恹地靠在树上,眸瞳已开始涣散。
尘赦兽瞳猩红,却因胸口铺天盖地的悸动无法恢复人身,只能伸出舌将他脖颈处的血舔舐去,妄图催动「乌
」字印保住他的性命。
砰。
一声微弱的闷响,乌字印催动的刹那,乌君所留的一道传送符也跟着出现,顷刻间将乌困困的身躯卷着传送至昆拂墟。
尘赦花了足足三日才终于将兽身以琴弦强行逼回去。
辟寒台大殿上,恢复魔身的少年眸瞳赤红,歪着脑袋听着几位长老叽叽喳喳地讲话。
……已和江争流同流合污。
尘赦默不作声抚琴,好似这样就能震住心口涌出的戾气和杀意。
“少君,您说呢?
“新君之位,强者厉害,长兄最佳。
尘赦抚琴的手倏地一顿。
第一次没有琴弦,心口中的暴戾被一句轻飘飘的话轻而易举压制下去。
尘赦起身走出,见到的是乌困困迷茫困惑还带着畏惧的眼神。
他不喜欢这个眼神。
“困困,来。
好在乌困困没有排斥,一招就像年幼时那样颠颠跑来了。
“还记得我吗?
“就记得一点点。
“那记得叫我什么吗?
“记得,阿兄。
尘赦听着熟悉的称呼,终于笑了起来。
“嗯,乖。
***
崔柏很忧愁。
本已说好了要去幸樽关修行,少君却在临去前火急火燎地回去了。
崔柏喝了口酒,愁眉苦脸道:“只是去幸樽关罢了,我爹还在,就算枉了茔缝隙出现也不会有什么大碍,尘君是不是管的有些宽了?
“喂。被拉来喝酒的池敷寒冷冷瞪他,“说乌困困就说乌困困,何必诋毁尘君?
温眷之道:“少君很好,尘君只是,关心则乱。
崔柏也不生气,给两位倒满酒,虚心请教:“二位和少君认识得久,可知少君最喜欢什么,除了修行和漂亮饰品?
池敷寒摩挲下巴:“最喜欢的?尘君?
崔柏:“?
温眷之也道:“每次少君、一见尘君,就欢喜得、活蹦乱跳。
崔柏:“……
这对吗?
这几个月,崔柏已经绞尽脑汁拼尽全力,可乌困困仍是一副不开窍的样子,崔柏思忖半晌,忽地将酒盏拍在案上。
觉得可行。
两人是兄弟,困困又听尘君的话,讨好尘君岂不是事半功倍?
崔柏胆子大,说做就做,当即雄赳赳气昂昂地备上厚礼前去辟寒台。
刚到门口,就被伏舆拦下
。
崔柏谦逊地道:“幸樽关崔子贞,求见尘君。”
伏舆记着这个勾引少君不着家的男人,眉梢轻挑:“有什么事啊?”
“听闻尘君一直在寻镇物,幸樽关也有一些五行镇物,特意拿来献给尘君。”
伏舆:“哦,是仙阶吗?”
“呃,不是。”
伏舆说:“那有个屁用?”
崔柏:“……”
一番纠缠,崔柏铩羽而归。
和困困在一起时极容易能见尘君,让他误以为尘君很平易近人。
尘君位高权重,乃昆拂墟之主,那是几句话、几颗镇物就能见到的。
是他想多了。
崔柏叹息着将镇物收起,只是手指无意中触碰到一块镇物时,忽地感觉到一阵刺痛。
镇物当即脱手落地。
崔柏愣了愣,注视着自己好像被灼烧的手指。
镇物一向是**魔兽的,怎么会伤他?
他试探着伸手去捡镇物,可都握在手中了也没被攻击。
崔柏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
等崔柏离开后,伏舆立刻回了辟寒台,向尘君禀报敌情。
尘赦坐在玉台上自己同自己下棋,棋艺依然烂得吓人。
可从外往里看,碧色玉台,墨字雪纱飞舞,尘君身形高大五官俊美,身着青袍端坐在那下棋,只看场景已是一副绝美之极的画卷。
身后窗棂大开,辟寒台那棵冰冻数十年的玉兰被暖风一催,竟盛开了。
伏舆按下心中腹诽,颔首道:“崔子贞已回去了,看样子对少君贼心不死,恐怕还有其他诡计。”
尘赦语调淡淡:“嗯,城外缝隙如何?”
“只是幌子,昆拂墟已几个月没出现过枉了茔缝隙。”
尘赦手一顿。
这并非是个好兆头。
十二年前,枉了茔结界破碎之前,也有过一段时间的风平浪静。
这时,尘赦外放的神识像是垂钓的鱼钩,浮漂轻轻一动。
乌令禅醒了。
尘赦起身,缓步走向内殿。
催动松心契有些狠,乌令禅睡了一日一夜,天即将黑了才醒来。
尘赦还未走进,就听到他的呜咽之声。
还在哭?
年幼时乌困困就很爱哭,哇哇这呜呜那,回昆拂墟后却是少之又少,尘赦本以为孩子长大已坚强了,没想到一吓还是哭个不停。
尘赦有些后悔了。
可已无用,尘赦撩开窗
幔视线淡淡落下去
忽地一个温暖的身躯贴了上来死死抱住他的腰。
尘赦一僵。
乌令禅穿着一身单薄内衫从两人相贴的地方源源不断涌来热意他双手环住尘赦的腰将脸贴在他胸口肩膀微微发着抖。
尘赦垂眼看他:“怎么了害怕?”
乌令禅把头埋在他怀里好久才咬牙切齿地道:“尘赦你就是个骗子。”
尘赦料想过乌令禅的无数反应却没想过第一句话会是这个。
他笑了笑淡淡道:“对着兄长直呼其名乌困困胆子大了。”
乌令禅仰起头看他眸瞳清凌凌没有多少泪意面容没什么神情他握住尘赦的手冷笑了声:“我胆子还能更大呢。”
尘赦甚少见他这幅神情刚想说话遽尔感觉一道灵力顺着他的手腕命门直直卷入他的经脉中。
命门经脉极其特殊灵力一旦探进去被侵入内府只能任人掌控。
尘赦眉头一皱脸色沉了下来:“乌困困。”
乌令禅看都不看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尘君修为强大尽管反击把我的神识灵力震碎到时候把我反噬成小傻子只知道叽里呱啦你还得养着我。”
尘赦:“……”
乌令禅的元婴灵力对洞虚境而言简直是一滴水入大海尘赦想意念一动就能将他驱逐出去。
可如果乌困困的神识硬要留在他经脉恐怕会对识海造成反噬。
乌令禅仗着尘赦不会对他出手神识丝一寸寸交织着探入尘赦经脉中。
尘赦手腕青筋暴起兽瞳剧烈收缩用尽毕生克制之力才逼迫自己没将他经脉中翻江倒海的微弱灵力丝震碎。
尘赦闭了闭眼一把扣住乌令禅的手腕冷冷道:“不要胡闹!”
乌令禅说:“坐下。”
尘赦:“……”
见尘赦面无表情注视着他乌令禅好像不知道怕是什么灵力在尘赦经脉中一转强行逼迫着他坐在自己身侧。
尘赦身居高位多年喜怒不形于色还是头回被这般挟制。
他冷淡注视着乌令禅想看这孩子胆大包天的到底想做什么。
乌令禅没看尘赦的神色闭眸将灵力丝在尘赦经脉中盘桓数圈终于敏锐地在脖颈处寻到一丝纤细的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