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是人吗?你就演(18)
“我靠我靠,怎么办怎么办!”
房间内处处透露着一股陈旧的气息,唯有正中央摆着一个精致漂亮的巨型琉璃鱼缸,案台上供奉的不是三清,也非佛祖,而是一块边缘不规则的纯黑色透明碎片。
男人头上长着两只淡紫色的犄角,身后拖着一条粗壮的紫色尾巴,木板在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天灵灵,地灵灵,急急如律令,救命啊救命。”
手中夹着三炷香,拜了三拜,三拜各有各的敷衍之处。
诚心全在嘴上,心里全是愿望。
也不知是手劲太大还是香太便宜,每拜一下,香就断一根,等他睁开眼,只看见三根光秃秃的木杆。
“我□□奶奶个腿,老天爷,我一生积善行德,你就这么对我!”
小龙人悲愤欲绝。
一怒之下抄起供果,咬出生生脆响。
“咕噜噜噜噜。”
域主你怎么了?
鱼缸里人身鱼尾的女修吐出一串水泡,探出水面。
“我都说了……”域主嚼着嘴里没剥皮的灵果,噗地一声吐出果皮,“别叫我域主……叫我楼主,咱们,呸呸呸……这是戏楼!真难吃……还是给我青天大老爷吃吧,喊我楼主也行。”
说罢,啃了一半的果子又上了供台。
“唉。”域主焦虑地撸了两把自己的尾巴,“月岚宗那个大家伙动了。”
“你说我们这细胳膊细腿儿的,哪儿斗得过他啊。”
域主看着自己壮硕的胳膊发愁。
“咕噜噜噜噜。”
咱们和他不是一向泾渭分明嘛。
“那叫井水不犯河水,没文化。”
鱼尾女修对着水面狠狠一击,水花四溢。
“干什么干什么!我可是楼主,小心我克扣你明天的早饭!”域主擦狗似的乱七八糟地甩了甩头上的水珠,恶狠狠地出声。
克扣就克扣吧,反正她也没起来过。
鱼尾女修仰着头背对着域主游开。
“哎哎哎。”域主冲着案台后边摆的画像努了努嘴,“还不是因为她。”
“咕噜噜噜噜。”
我之前就提醒过你,裴悯是块难啃的骨头。
“我这不是家大业大,什么小鱼小虾小猫小狗都嗷嗷待哺呢。”域主心虚地摸了把头顶,手指卡在犄角分叉处,半天才拔出来,越说越有理,“不搏一搏,一家老小吃什么喝什么!”
“那你打算怎么办?”
鱼尾女修趴在鱼缸边上看着域主。
“啧。”域主眉眼一瞪,伸长了脖子把脸往女修边一送,嘴都气歪了,“你学会说人话了还叽里咕噜让我猜!”
“啪。”
气歪的嘴被扇正了。
“哎呦。”域主捂着脸,嚣张的气焰也扇灭了,含糊不清地抱怨,“一言不合就动手,还好你腿没了,不然不得追着我打。”
“我问你打算怎么办?”鱼尾女修无语把鱼缸壁拍得啪啪作响。
“还能怎么办!”域主靠着鱼缸壁坐下,抬头看着案台上的黑色碎片,“反正我吃下去的是不会吐出来的。”
“得了。”鱼尾女修干脆地往水底一沉。
“咕噜!”
等死。
“怎么能是等死呢。”域主嘴硬道,“他硬要吃我吐出来的东西,大不了我让给他。”
隔着鱼缸,他看见鱼尾女修头往一侧歪了歪,满脸写着不信。
“好吧。”域主叹了口气,“明天,最迟明天,就把这批玩家丢出去。”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嘴里还念念有词,难掩心痛。
“游戏进行过程中修改核心规则,这下还不知道要修养多久。”
“不蒸馒头争口气,死到临头得放弃。”
“裴悯啊裴悯,你能不能突然看段明溪不顺眼,一巴掌把他攮死啊。”
“唉——”
裴悯刚恢复元气,还不知道自己被近在眼前的域主寄予厚望,没睁开眼就开始唉声叹气。
“莫名其妙生病就算了,连个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
【……】
【行了。别演了,卫衍星早走了。】掩日毫不客气的拆穿了裴悯。
【嘘寒问暖还是端茶送水,你自己最清楚。】
每每受伤生病,她五个师兄师姐就是被这幅样子骗得团团转。
换了件干净衣服,裴悯身上恢复了干爽,床上不知何时也铺上了新被褥。
闻言,裴悯苦哈哈的表情变脸般一收,气哼哼地翻了个身,把自己团进被子里,咬着牙放狠话,“卫衍星你别让我抓到你。”
【……】
论如何两句话让剑无语两次。
对卫衍星,掩日表示默哀,不祝好。
但话还是要带到的,【卫衍星让你记得清虚丹每十日一服,不然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他。】
带话必备流程,添油加醋。
“清虚丹……十日……”裴悯自动省略了掩日的后半句话,从被子里挣扎出来,又抱着被子瘫倒在床铺上。
十日。
如今距离她重生醒来,恰好十日。
那清虚丹又是为什么?
裴悯把脸埋进松软的被子里,揪着一缕发丝发愁。
这种镇压因果之力的丹药,一般不都是天机阁那帮神棍用的吗?
她什么时候发展了这种副业?
想着想着,裴悯爬起来盘腿坐在床上,双手向上,深提口气,掌心向下按,搭在膝盖上依葫芦画瓢式地掐算。
【你算到什么了?】
掩日好奇地探出头。
【……】
无。
肯定是心不够诚。
裴悯坚定又虔诚地闭上眼。
一秒,两秒,三秒……
“唉。”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裴悯放弃地十分迅速,没骨头似的往床上一歪,发出一声极有弹性的声响。
“事已至此,多思无益。”
此时某把灵剑非常警惕地没有接话。
掩日眼见着裴悯愉悦地把自己掉了个个,舒舒服服地窝进被褥里,确保每一根头发丝都放在最适合睡觉的位置。
“先睡——咚!”
睡觉失败。
“咚、咚、咚。”
一场失败的睡眠从大半夜被敲窗户开始。
月光勾勒出窗外两道漆黑的影子,隔着纸糊的窗户看不清具体的样子,左右交替极有规律地敲着裴悯的窗户。
“咚!咚!咚!”
皮肉在骨头与木头之间形成一道缓冲带,窗纸延伸到极致,越来越薄,越来越透,似乎能听见细碎的破裂声。
裴悯轻手轻脚地走到窗前,握紧了灵剑,手里捏着的爆裂符随时准备往外丢。
站在窗前,心底默念——
三、二、一!
一道灵力将窗户弹开。
“嗷!”
窗外的东西发出一声惨叫。
见鬼了。
裴悯面无表情地将窗户唰地向下一放。
【什么什么?】裴悯关窗太快,掩日没看清外头挂着的两条是什么东西。
“呵。”掩日听见裴悯的牙咯吱咯吱地响,扯出一个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端茶,咳……嘘寒问暖的人来了。”
“裴悯……裴悯……”
两条中较小的一条开始左右颤抖,发出鬼魅般的呓语。
“你打得我好疼啊……”
“放我进去……”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今天这个觉她非睡不可。
裴悯迅速窜回床上,被子刚拉到耳朵边上,窗外的两条静默片刻,旋即听见一声中气十足的怒骂。
“裴悯你忘恩负义没心没肺见死不救——”
越说越离谱,倏地一声吼死了乌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