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识破
接风宴设在帖花儿城城主楼上,到场的除了谢玄览及其麾部外,还有新任的帖花儿城城主唐某人。
唐城主曾是詹州主簿,为人谨慎近乎胆怯,因不敢参与康知州勾结**、骗饷**的勾当,遭了许多年的排挤。康知州前往云京述职却被问罪后,康党一系官员皆受株连,唐某人不得不出面维持詹州事务,因干的太好,被谢玄览注意到,强行将他拎到帖花儿
城来暂代城主。
唐城主对此苦不堪言,他连跟着康化雨**的胆量都没有,岂敢跟着谢玄览一起**!
今日听闻朝廷派来了钦差监军,且是查办了康知州的晋王之王妃,唐城主如大旱之望云霓,宴席上一相见,立刻迎到晋王妃面前,神情激动、两眼汪汪,使人疑心他下一瞬就要扑通跪地,大喊“冤枉”。
“哎呀,晋王妃殿下,您能到此化外地,传达陛下与晋王殿下的旨意,实在是有劳,有劳!辛苦,辛苦!”
“晋王妃殿下,朝廷既已对谢将军有所褒赞,对我等州吏官员可有安排?”
从萤看得出来,唐城主十分战战兢兢,生怕被朝廷扣下一个谋反的罪名。
不仅是唐城主,在场诸位文官武将,也都殷切期待地望着从萤,希望她能明示朝廷的态度,给众人一剂定心丸。
从萤清了清喉咙,端起晋王妃的架子说道:“吾乃晋王妃,亦是朝廷钦使,于私能代表晋王,于公能代表朝廷,吾在此向诸位承诺,只要诸位武能忘身于外、文能安民于内,就都是我大周之良臣,不仅无忧,将来更有**行赏!”
众人闻言皆大喜,起身向她敬酒,口称“晋王妃千岁”。
唯有一人冷笑连连,徒手捏碎了薄瓷茶盏,看上去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谢玄览扫视一眼喜形于色的诸僚属,语带嘲讽道:“我与诸位同袍出生入死,带着你们建功立业,也不曾见你们感动得要哭,没想到晋王妃一句话就能收服你们——”
他又转向从萤,脸上是笑的,目光却沉沉泛凉,隐约有几分切齿的意味。
旁人恭维她一口一个晋王妃,她竟也心安理得地受着。
他说:“看来晋王妃这个身份,你倒十分受用。”
醋坛子打翻了三里地,从萤被呛得掩唇咳嗽了几声,婢女连忙为她递水。
从萤指着桌上的醋碟说道:“都说西北的醋又酸又辣,今日一试名不虚传,我
受不了撤下去吧。”
她竟然还闪烁其词顾左右而言他!
谢玄览当即要起身去寻她对质被身旁赵明川眼疾手快地按住。
赵明川小声劝他道:“我知你对朝廷派来的监军不爽可人家是晋王妃说不定是将来的皇后态度怀柔抚慰至此已经够意思啦!咱们不能真**吧?谢统帅谢三公子有什么牢骚咱们私下聊这时候你可别扫大家的兴。”
谢玄览挣开他的手
这时从萤斟满了茶盏以茶代酒向他举杯:“本王妃此行是为公事是盼着将士们能驱除西鞑西州百姓安居乐业至于私人恩怨都要置于此后谢帅以为然否?”
赵明川轻轻用手肘碰谢玄览:“王妃这是代夫表态呢已经够大度了!你快说‘然’。”
谢玄览沉默不言。
一向在谢玄览面前怂如鹌鹑的唐城主也有些急了生怕他惹怒贵人回头挨参起身转圜:“王妃殿下您别见怪谢帅他是太高兴有点喝多了不清醒。”
从萤轻轻一笑:“谢帅就算醉酒忘了自己是谁也不会叫我下不来台的。”
闻言谢玄览眼皮撩起。
二人目光对视在众目睽睽下自有一番不为旁人所知的情绪流动。
许久谢玄览终于举起酒杯起身对从萤道:“钦使因公忘私谢某感佩既然身为监军就请安心在城中住下我等将士绝不会让钦使失望的。”
语罢环视众人一圈后说道:“晋王也好晋王妃也罢不是军营里的身份以后诸位都随我同称钦使大人以正名顺言。”
众人频频点头觉得这才像句人话。
遂举杯同贺钦使大人福体安康。
谢玄览将盏中酒饮尽向从萤示意:“钦使大人以为然否?”
话已至此从萤也后退一步点点头道:“正是如此。”
这一小风波起于无缘无故息于无影无形很快被众人抛之脑后宴席间恢复了一派谈笑风生。
但因战时**不得纵饮众人都觉得缺点意思不知哪个二百五皮痒了喊出一句:“从前那城主养了一班美姬不如唤出来佐酒!”
有人反对:“咱们今日是为了给王妃……啊不是给钦使洗尘哪有叫美姬来自己乐的道理。”
那二百五道:“就跳舞嘛人人都能看再说咱们也有俊俏的小伙子——唔唔
——
嘴被旁边的人一把捂上:“人家是晋……这话要是传到朝廷,你不要命啦?
从萤淡淡笑了笑,她知道军中多粗鲁武将,倒不同他们计较。
谢玄览却冷飕飕道:“我看你是三杯马尿喝得找不着北了,再不闭嘴,把你舌头割下来佐酒。
二百五挠头“嘿嘿一笑:“晋王妃大度,不会向晋王告状的,谢帅又何必生气?
谢玄览被这句话噎了一下,气极反笑。
好好好,如今他一个无关旁人,连置喙的资格都没有。
从萤见他脸色难看至极,好容易压下去的**又要炸开,连忙出言将这个话题揭过:“西鞑人的舞乐没什么意思,待将来诸位凯旋回朝,在云京奏乐赏舞也不迟。听闻军中有舞剑弄枪、摔跤搏击,本钦使倒很想见识一番,不知有没有这个眼福?
席间众人闻言都跃跃欲试。
一方面,他们的确喜欢聚会时斗武佐酒,另一方面,监军拿捏着他们的前程,谁都想好好表现,何况美人如斯,谁不愿当回英雄?
好几个人嚷嚷着“我来跳到了席间空地中,正要活动手腕较量,却见谢玄览慢条斯理站起身,抬步走下来。
众人惊得险些将眼珠子瞪出来。
这位不是一向嗤宴会搏斗为耍猴,所以从不下场吗?
数九寒天里,谢玄览只穿了一身赭色单衣,乌发半束,做的是世家公子的打扮。和在场的魁梧披甲将士一比,显得他单薄风流,但谁也不敢真把他当小白脸,见他下场,纷纷摆手又坐了回去。
“当着钦使的面,你们只有这点出息吗?怕什么,我饶你们两只手便是。
谢玄览优哉游哉将手负到身后,神情似笑非笑,朝方才那二百五一挑下颌,命令道:“你来。
军令如山,二百五被迫上场,咬牙大叫一声,朝谢玄览挥出了拳头。
他这一套拳法小有盛名,凭此杀了不下上百个西鞑蛮子,两个月的时间从无名小卒提拔成了千夫长。他以此拳法教人,难免自负,见谢玄览自缚双手,以为有戏,哇呀呀连出几十拳,拳拳擦着谢玄览身体空过。
接着谢玄览抬腿扫在他肩上,将他踹倒在地,不过一招而已。
若是敌人,这一腿扫在颈间,只怕脖子已经折了。
人人都知谢帅骁勇,用兵如神,但演武时自己对上,仍不免倒抽冷气。
谢玄览目光在场中扫了
一圈,点名几个方才喊“晋王妃”喊得次数最多的人:“你们三个今日精神不错,上来让我
指点一番。”
三人齐上,连刀带枪,也没能摆脱被一脚撂倒的下场。
赵明川看着场中惨状,不由得挠头,自言自语道:“这些人惹他了吗,怎么如此大的火气?”
从萤这时转头来问赵明川:“赵将军,谢帅不动胳膊,是不是受过伤?”
赵明川略有惊讶:“钦使好眼力,他半个月前中过一箭,但不是在胳膊,是在肩膀。”
为了在监军面前凸显谢玄览的英勇,赵明川将他当时以一当百的情况讲了讲。
从萤闻言蹙眉,转头去看谢玄览,低低道:“他行事太险了。”
她的语气全无褒扬之意,听起来有些古怪,但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