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拿钱走人
江禾抱着江溪坐上马车,与许氏坐在一处,赵家两个父子坐在前面的马车中。
奴仆跟随两边,江禾打了车窗帘子看了眼,以防隔墙有耳和许氏只是说些家常话,但她留了个心眼,装出对街道两边小摊所售之物跟新奇的模样,果然惹得许氏心疼,忙派了小厮将她看中的皆买了回来。
悠悠晃晃回到赵家。
马车按理应停侧门,许氏先斩后奏让车夫停在赵府大门前,众目睽睽之下,带着江禾江溪下了马车。
赵家长女找回来了,是天大的喜事,许氏巴不得大摆筵席告诉城中所有百姓。
这么些年来,许多人恶意揣测是她对这个继女容不下去,故意将她弄丢的。
江禾回来,许氏也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江禾抬头望高高的牌匾,上面只两字:“赵府”。
许氏顺着她的目光,看着牌匾一愣,寻思对方的心思,良久开口抱歉道:“这是我嫁过来时换上的牌匾,你那时年龄小应该是不记得了。”
是赵明对许氏说,担心她待在江府心有芥蒂,才换成赵府的。
原主记忆中,捉迷藏时躲进库房见过一块摔裂的牌匾,上面龙飞凤舞写着金字:“江府”。
江禾顿时心知肚明,怕是赵明拿许氏做幌子吧?
江禾一笑:“确实不太记得了。”
江溪乖乖捏紧她的手,腼腆抬头问左边的许氏:“外祖母,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呀?”
许氏很喜欢丫头,却伤了生子无法生育,见江溪这副乖巧的模样甚为稀罕,忍不住捏捏她的小脸:“这就是家呀,我们一起进去吧。
江溪笑意盈盈点头。
走入正门便是前院,赵明会客时常待在此处,旁边有个走廊,顺着走上个半刻便能见到个窄窄的角门,通入后院。
许氏带她俩进了前院正厅,派人上了糕点与好茶,不多时,赵氏父子皆黑着脸出现,跨入正厅。
赵明没说什么,赵耀却憋不住质问:“你们怎么从正门进来的?”
许氏带着些责怪道:“耀儿,你怎么说话的?我是你娘亲、禾儿是你姐姐,你怎能不敬?”
其实一个不是娘亲,没有丝毫血缘关系;一个也不是真正的姐姐,同父异母的姐姐已上吊,这副躯体换了魂般是江禾了。
她和许氏与赵耀唯一有点关系的,便是都是受害者吧。江禾冷冷地想。
赵耀仿佛卡住了喉咙,张了张嘴,表情十分精彩,最终妥协道:“是儿子的错,只是你们不该从正门进来。”
许氏微微蹙眉,分外费解:“此话怎讲?”
一边的赵明已经端起茶来,维持自己好父亲的模样,也让他们坐下,慢慢说话。
赵耀一副你们怎么这么蠢的表情,抬着下巴谴责道:“怎么能让百姓知道姐姐回来了?还带着个拖……”
他目光不屑挪到了吭哧吃糕点的江溪脸上,刚要继续说出口,被许氏厉声打断:“闭嘴!”
赵耀六岁时,赵明就让他搬入前院书房,雇人指导他的功课,并送他入了赵家办的私塾,与那些资助的寒门弟子一起读书。
虽说这私塾也在城中,但许是孩子逐渐大了,赵耀并不依赖于许氏了,常常放课回家也是关门读书,许氏便担心影响他的功课,也不好唤他来后院,只能自己亲身探望。
但家中事务众多,许氏手上还负责一些赵家零散的产业,常常连饭也没空吃,一来二去,与赵耀虽同处一府却很少见面了。
赵耀再大些便显出纨绔来,常常在外闯祸,赵明也替他遮拦,许氏再反应过来时,木已成舟,她追悔莫及,自责没好好教导孩子。
今日赵耀所言,让许氏失望透顶,但更多的还是自责。因此她喝止住了赵耀的胡言乱语,深吸了口气,对赵明道:“就让禾儿住我旁院吧,我好照料一二。”
赵明抿了口茶,含着笑意点点头:“都听夫人的。”他放下瓷杯,问江禾:“你意下如何呢?”
许氏也对江禾道:“我旁边的院子有两间厢房,正好让溪儿能先住着,待她大了些,也好搬去离你近的别院,你意下如何呢?”
赵耀被无视,黑脸冷眼坐在一边,隔着小桌的另一边便是乖乖坐在板凳上吃糕点的江溪。
她正是长身体能吃的时候,在马车上吃的糕点早已消化掉了,许氏贴心专门让丫鬟给她上了热牛乳,她此时正在吃糕点就牛乳,十分快哉。
加上她被司家半是虐待,这副身子还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她便吃得有点急切来,但好在刻在骨子里的礼仪还在,吃相还算端正,不显粗鲁。
但赵耀属实是恨屋及乌,暗骂她:“臭乞丐!”
他以为江溪只是个小屁孩,听不懂,且他声音极小,不会被别人听见。
结果江溪一愣,下一秒直接将吃一半的糕点扔他身上,在他发怒前,先大哭起来。
“呜呜呜!舅舅说我是臭乞丐!”
许氏皱眉,赵明也有点不爽来,对独苗怒道:“有你这样骂亲外甥女的吗?!”
赵耀也不服,怒气冲冲站起来,搞不懂怎么江禾一回来,全家人都开始针对他了,刚要开口质问,没想到江禾抢先一步。
江禾插嘴抛下惊天之言:“不用了,我不准备住回家里。”
许氏顿时是觉得她受了委屈,刚回家便被亲弟弟口误遮拦之语中伤、还被欺负了亲女儿,这才如此。她连忙道:“禾儿别怕,有娘在呢,定不让你弟弟再如此胡闹!”
此话让江禾一愣,不禁拉住许氏的手,摇摇头道:“我不住家里,并不是因为这个。”
赵明拍了下桌子,带上严厉,眼中却是狐疑:“你也是胡闹!为何不住家里?你们孤儿寡女独自在外,岂不是容易被人欺辱了去?
许氏闻言也是点头赞同:“是啊禾儿。”
赵明说的好听,实则不过是怕她脱离掌控罢了。江禾心下冷笑,顺着他的思路道:“我不愿赵家被人戳着脊梁骨作为谈资,爹,我带着小溪也能过得很好,只是,我们有点缺钱。”
她是为了赵家,说得倒是挺好听的。
赵明却被她说的话弄傻。
江溪抹抹几近于无的眼泪,也脆生生道:“外祖父,娘亲没有钱,穷得很。舅舅有钱!舅舅骂我,我不喜欢舅舅!”
三岁的小孩语言组织能力还未成熟,这番话倒也不显得她多智近妖,只是站在被迫早熟成长的幼童角度上,说出自己的想法罢了。
江禾突然转身抱住江溪哀叹道:“都怪娘没能力,让我们可怜的小溪受尽苦楚,没事的,小溪不怕,外祖父肯定会给娘亲钱的。”
她拿话术架住赵明,对他委屈道:“女儿也算是嫁人了,爹,你贴点嫁妆吧?我想带小溪去别的地方生活,到时忘记曾经的是非改嫁换个活法。”
江禾可不傻,古代正常的家庭中,儿女皆是子,儿子大了是继承家产的,但女儿也能得到些,这分得些家产时间便是出嫁之时。
嫁妆,是女儿提前分到的财产,也是让女儿以后在哥哥弟弟分家产时,不让其横插一脚的借口。
江禾此番话有理有据,按理赵家产业大部分都是江家的,就应该尽数给原主。江禾此时说出这话来,也是试探,这赵明会不会被系统强行操纵将江家财产归还呢?
显然不会,因为赵明抖了抖胡子,左顾而言他:“你永远是赵家的女儿,你安心待在家里,日后定是吃喝不愁的,等我寿终正寝前,也会交代好你弟弟看顾你的。”
江禾暗中撇嘴,真会画饼。而且能寿终正寝吗?说不定很快就得一命呜呼了吧?
她还没出口说话,许氏突然接下赵明的话,分外不赞同的神色,直看得赵氏父子心中大呼不妙。
许氏果然倾向于江禾的说法,对赵明道:“老爷,我作为女子很赞同禾儿的想法,这里毕竟是江州地界、离那糟心的村子不算远,人言可畏,禾儿待着这伤心处,确实不好。”
江禾敏锐察觉到她作为正妻没有自称为“妾身”,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朝代正妻都是称作“我”的,而不是“妾身”。但她还是更倾向于许氏在赵家的地位很高,高到以“我”自称。她父亲毕竟是官员,天子眼前,这赵家再有钱也跃不过京官之地位,对其庶女也是要敬爱有加的。
江禾开团秒跟:“是呀,还是娘懂我,爹,你随便漏出来一点钱财也够我们娘两在外地安家的,届时改嫁后也能过上好日子,爹你不用担心我。”
赵明听她这句话,倒是一怔,原来她不是要狮子大开口冲着江家遗产来的?
这倒是让他心中有些松动。
赵耀有点急眼了,连忙偷偷扯亲爹的衣袍。
不能让她跑了啊,若是她记得当年的秘密走漏风声了怎么办?
赵明此时却对江禾对以往的事模糊不清、信了八分。不然谁愿意抛下巨额家产只要一点点嫁妆钱呢?
且留下江禾,赵家确实会被沦为街头谈资,他也不想留个这么丢人的女儿在家。再不济,若是江禾是装的,实则谋算江家遗产,大不了不细水长流下药让其病弱而亡、直接雇人杀了她便是。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主导这种想法,赵明深思片刻,倒是说服了自己。
许氏继续劝道:“我娘家倒有些堂兄堂弟在地方做官的,禾儿想去哪,我提前打点便是,必不让人欺了她去。”
这也不经意间透露出许氏娘家之底蕴,大昭做官只得科考,十分难考,一家出一个考上为官的都算得上祖坟冒青烟。能“有些”做官的,也足以说明她家背靠的官员多,不好惹。
赵明深思片刻,终于想通了般抬头道:“既然你已经大了,为父也尊重你的想法,届时为父给你几千两,再添些产业铺子作嫁妆便是。”
江禾想了想,这江家毕竟也是江州首富,似乎还有盐引?这流动资产怕是能有百万两之多?更别说那些不断钱生钱的固定产业了。
几千两于赵明不算多,于普通过日子的人算得是天文数字了,但江禾要开客栈,要去京城作启动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