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大航海时代
孔雀园。
探春转过一处玲珑的太湖石，眼前景象让她脚下一顿。
只见史湘云站在空荡荡的孔雀园内，一身水红色的交领短衫配着条姜黄长裙，是改过的南海国样式。
她头发只用一根红绳随意束起，一张脸晒得微红，正叉着腰，对一群侍卫怒目而视。
原本该在园内的数十只孔雀，此刻金翠辉煌，三五成群，遍布庭院。
有的立在太湖石上梳理翎毛，有的踱步于长廊之下，更有几只飞上了殿宇的琉璃瓦。独有一只最是胆大，竟立在御座之上，正悠然自得地污秽那明黄的锦缎。
“云妹妹。”探春出言唤她。
史湘云闻声回头，一双杏眼登时活泛起来，见了探春满面是笑。
“三姐姐，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寻你说，这南海国虽好，却也忒无人情了。你瞧这些鸟儿，关在笼中，何等可怜！”
探春目光越过她，落在殿内那只鸟身上，只说：“我看御座上那只，倒很是自由。”
史湘云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先是怔住了，随即爆出一阵大笑。
“活该！谁叫他们将鸟儿关起来！就该如此！”
【你这位堂妹，真真一个活龙。】系统说话了，【她可知自己站的地界儿，是你那夫君的王宫？】
探春心说，那位国王于我，不过是个盟友罢了。
面上却不能不周全。
“罢了，先将孔雀寻回来是正经。”
“这要如何寻？”
探春看着满园乱飞乱跑的孔雀，也觉头疼。
正此时，回廊那头传来一阵熟悉的笑语：“哟，这是谁的高见？把好端端的宫苑闹成了雀儿市了。”
探春回头，只见王熙凤款步走来。她穿一件宝蓝色的遍地金褙子，头上戴着赤金点翠的凤钗，腕上一对羊脂玉的镯子，虽身处异国，依旧是那副豪奢张扬的派头。
薛宝钗跟在她身侧，着一件藕荷色对襟长衫，气质一如既往的沉静温婉。
“凤姐姐，宝姐姐。”探春迎上去。
“三妹妹，”宝钗含笑开口，“这是……”
“云丫头放的。”
王熙凤一听，眉梢都挑了起来，乐了。
“我就知道，除了她，谁有这个胆子，谁又有这个憨劲儿。”
她走到史湘云跟前，上下打量一回，笑道。
“我的史大妹妹，你这是要占山为王，自立门户了？”
“我、我不是有心的……”史湘云难得露了怯。
“不是有心的？”王熙凤伸手点她脑门，“那就是无意的了？无意就能把这御花园掀了？你的能为越发大了。”
【凤辣子的嘴，还是那般厉害的。】系统评价，【不过，我爱听。】
“凤姐姐，眼下先别说这个，”探春道，“且想法子，把这些孔雀请回来。”
“这有何难，”王熙凤拍拍手，“来人，去膳房取些谷子来。”
侍女们得了令，忙不迭去了。
不多时，几个侍女捧着漆盘，盘中盛满金黄的谷粒。
王熙凤命她们在孔雀园内撒开，不多时，那些四散的孔雀闻见谷香，果然一只接一只地聚拢回来。
连御座上那只，也扑棱着翅膀，摇摇摆摆地飞了回来。
史湘云看着，嘴里嘟囔：“这还不是又要关起来……”
“你还有理了？”王熙凤瞪她。
“三妹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我们从京城那个火坑里捞出来，你倒好，尽给她添乱！”
“我……”
“罢了，”探春拦住话头，“云妹妹也是一番好心，只是不知此地规矩。”
宝钗温言道：“湘云妹妹，南海国的风土人情，到底与大周不同。我们初来乍到，凡事总要多看、多听，方能不出错。”
史湘云低了头，闷闷地说：“我知道了。”
【哟，今日竟这般乖顺。】系统又道，【难得，史大小姐认错了。】
“不过，”宝钗话锋一转，“我倒觉得，云妹妹此举，亦非全无道理。”
探春看向她。
宝钗从容说道：“这孔雀既为国鸟，终日困于樊笼，倒显得王室有失仁厚。不若就此散养在御花园中，任其自由来去，岂不更能彰显国王的仁德之心？”
探春心里一动。
这话极是。宝钗这一番话，竟将湘云的胡闹，点化成了王室的德政。
“宝姐姐此言甚是，”探春说，“我这便去同国王商议。”
“等等，”王熙凤却拦住她，“我的好妹妹，你这般直直去说，国王焉能同意？”
“他会的。”
“为何？”
“因为，”探春眼角含了一分笑意，“南海国那些贵族，近来正愁没个由头奉承王室。若国王以仁德之名放养孔雀，他们必定争相仿效，在家中园林放养各类奇珍异兽。如此一来，于国中景致，也是一桩美谈。”
【好个探春，这算计越发深远了。】系统欣赏道，【我当初果然没选错人。】
“再者，”探春继续说，“放养孔雀，可成南海国一景。日后各国使臣来朝，见这满园孔雀翱翔，自会称颂我国富庶仁德。于南海国的声名，大有裨益。”
王熙凤听完，连连点头：“我的三妹妹，你这心窍，真是越磨越亮了。”
宝钗也笑了：“三妹妹在南海国这几年，果然历练出来了。”
史湘云此时抬起头，可爱地眨眨眼：“三姐姐，这么说，我岂不是还帮了大忙？”
探春伸出指头，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不过是歪打正着罢了。”
“嘿嘿。”史湘云又笑了。
【这丫头，心是真大。】系统说，【方才险些闯下大祸，这会儿又乐得像个孩子。】
王熙凤开口说：“三妹妹，我倒有个念头，想同你商议。”
探春抬眼看她：“什么事？”
“我想做些营生。”
探春微怔。
王熙凤一双丹凤眼亮得惊人：“我瞧着这南海国几日，真是遍地是金银。各色奇珍异宝，香料、宝石、大珍珠，眼睛都看花了。我想着，咱们手里也有些体己，闲着也是闲着，何不放出去生利？”
探春问：“凤姐姐想做什么买卖？”
“海上行商。这南海国是海上要冲，四方来客的船只都打此经过。若能将咱们大周的云锦、瓷器、茶叶运来，再将此地的龙涎香、猫儿眼贩回去，这一进一出，利钱怕不是要翻上几番。”
【哟，王熙凤这脑子，天生就是做CEO的料。】系统冒出来，【管家理事是屈才了，该去当个跨国公司总裁。贾家有她，本该富几代，奈何猪队友太多，带不动。】
探春静静听着，思量片刻，说：“凤姐姐这主意极好。只是，这海上行船，风波盗寇，非是儿戏。”
“我自然晓得。”王熙凤笑了，“所以我才要求妹妹。”
“我？”
“你是这南海国的王妃，背后有王室撑腰。我的船队若挂上王室的旗号，哪个不长眼的毛贼敢动？再者，你同大周那边宫里也说得上话，若有关防节卡，还望妹妹替我打点一二。”
探春心下暗忖，凤姐这盘算，确实周全。
这桩买卖若做成了，不仅凤姐等人在此地有了安身立命的根本，更能为南海国与大周通商往来添一份力。
于她这王妃而言，也是一件实打实的功绩。
“好，这事我应了。”探春颔首。
“好妹妹！”王熙凤喜得伸手握住探春的手，“我就知道，普天下再没比你更靠得住的人了！”
探春却又说：“不过，凤姐姐也得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妹妹只管说。”
“生意上的事，须得按此地的规矩来办。南海国的法度与大周不同，有些事，在咱们那边做得，在这里却做不得。”
王熙凤闻言，朗声笑了：“妹妹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我虽爱财，却不糊涂。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我省得。”
【这话讲得是真漂亮，能不能做到就另说了。】系统点评道，【想当初，她琏二奶奶，在荣国府放利钱，那空子钻得可是比谁都溜。】
探春转向宝钗：“那宝姐姐呢？可有什么打算？”
【剧情节点更新：流亡团队职业规划会议。】
【正在扫描人物‘薛宝钗’……人物代码：[大家闺秀]、[藏愚守拙]、[人情练达]、[经济适用]、[冷香丸依赖，已移除]。当前状态：[破产版名媛]，[求生模式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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