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成全之爱与暗下的决心
寺庙的生活，表面依旧平静如水。晨钟暮鼓，斋饭清香，香客往来。但麦秋禾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无形的、名为“离别”的暗流，正在她与云貅之间悄然涌动。云貅发呆的次数越来越多，目光常常穿过大殿的飞檐，望向虚无的远方，那眼神里混杂的渴望与忧郁，像一根细刺，扎在麦秋禾的心上。
她不能再假装看不见了。
这天傍晚，夕阳将天边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云貅又独自一人站在大雄宝殿的廊下，仰头望着那口古老的铜钟，夕阳给他的侧影镀上了一层金边，却更显得他身影孤寂。
麦秋禾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在他身边站定。她没有看钟，而是看着云貅的侧脸，轻声开口，声音平静得连她自己都有些意外：
“云貅，你是不是……想回家了？”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云貅的身体猛地一僵，缓缓转过头，看向麦秋禾。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一丝被看穿的无措，还有更深沉的复杂情绪。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否认，但在麦秋禾那双清澈、了然又带着淡淡悲伤的目光注视下，所有的掩饰都变得苍白无力。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晚风拂过庭前古柏的沙沙声。
良久，云貅终于垂下眼睫，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如释重负般的疲惫：“……是。吾……感应到了故乡的气息。就在那钟上。”他抬手指向古钟上的云纹，“那是吾界界门符文……虽已残破，但确是归途的线索。”
他顿了顿，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却又扛上了更沉重的东西，继续艰难地说道：“吾……心中甚乱。归乡是吾夙愿，然……然此地有汝……”他终于抬起头，直视麦秋禾的眼睛，那目光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纠结与痛苦，“吾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说出来了。这个压在他心头多日、让他寝食难安的秘密，终于摊开在了两人之间。
麦秋禾安静地听着，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疼。尽管早有预感，但亲耳听到他确认，冲击力依然巨大。她强忍着瞬间涌上眼眶的湿意，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甚至扯出了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
“这是好事啊……能找到回家的路，是天大的好事。”她的声音微微发颤，“有什么好乱的？你应该高兴才对。”
云貅怔怔地看着她，似乎没料到她会是这样反应。他预想过她的惊讶、她的不舍、甚至她的埋怨，唯独没想过她会如此“通情达理”。
“可是……”云貅还想说什么。
“没有可是。”麦秋禾打断他，转过身，不让他看到自己即将决堤的情绪，“天快黑了，先回去吃饭吧。”说完，她几乎是逃也似的快步离开了，留下云貅一人站在原地，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那份纠结非但没有减轻，反而因为麦秋禾的“懂事”而变得更加沉重。
那一夜，麦秋禾几乎没有合眼。云貅在她身边似乎睡着了，呼吸平稳，但她知道，他或许也和她一样，在黑暗中清醒着。
她悄悄起身，披上外衣，独自一人走到寂静无人的斋堂。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洒下清冷的光斑。她坐在冰冷的木凳上，白日里强装的镇定彻底崩塌，眼泪无声地滑落。
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闪过与云貅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
那个雨夜，她把他从泥泞中拖回家，他醒来后抠她裙子上的泥巴，一脸严肃地说“暴殄天物”。
无数个清晨，他精准地捡起路边的硬币，小心翼翼地放进小布包，眼神满足得像得到了全世界。
在超市，他对着试吃品认真品评，理直气壮地认为这是“公平交易”。
他重伤虚弱时，迷你形态的小兽蜷缩在她手心，依赖地蹭着她的温度。
在寺庙的夕阳下，他郑重地将捡到的第一枚硬币放进她的口袋，说“第一份归你”……
还有他承诺时，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若你再次遇险，吾依然会倾尽所有。”
这些回忆，甜蜜又心酸，如同无数根细密的针，扎得她心脏密密麻麻地疼。她舍不得，一万个舍不得。这个闯入她生命的、古怪又可爱的貔貅，早已成了她平淡生活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哭够了，心也痛得麻木了。麦秋禾用袖子擦干眼泪，望着窗外的月亮，内心却渐渐变得异常清醒和坚定。
“云貅是属于那里的。”她对自己说，“他有他的世界，有他的同族，有他本该承担的使命。人间再好，终究不是他的归宿。他为了我，已经付出了太多，甚至连最看重的‘财’都散尽了。我不能那么自私……不能因为我的不舍，就把他拴在我身边，耽误他回家的机会。”
“爱一个人，不应该是占有，而是希望他好，希望他快乐。”
这个念头如同月光一样，清冷地照进她的心里，驱散了迷茫和痛苦。虽然依旧难过，但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第二天，麦秋禾的眼睛还带着些许红肿，但眼神却异常平静和坚定。她找到正在后院慢慢散步的云貅，将几张打印好的纸递到他面前。
云貅疑惑地接过，低头一看，身体猛地一震。那上面是麦秋禾连夜在网上查找、整理打印出来的资料——《本市及周边地区年代久远文物古迹汇总》，里面详细罗列了各处古迹的位置、年代和特点，有些还附带了照片。她甚至用笔在一些可能与“云纹”、“法器”、“上古”等关键词相关的地方做了标记。
“这是我查的一些资料。”麦秋禾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看看有没有可能，其他法器碎片会散落在类似的地方。我帮你一起找。只要能让你回家，无论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