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水落
虞妆暖失魂落魄地走在宫道上,心里满腹委屈。明明她说的也没错,腿长在亓官霂焱身上,是他自己要来未央宫的,为何太后不骂他却骂自己,好没道理。
一想到某人藏起来躲清静,留她一人面对太后的“狂风暴雨”,满腹委屈都化成怒气。她脚尖一转,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面向乾坤宫走去。
今日她只带了梳月来长乐宫,袖衿和酒儿都被她留在了宫里。她突然的转向令梳月猝不及防,提着裙摆连忙追上。
看这架势,梳月就知道自家小姐的脾气又上来了,好说歹说劝了一路,眼见着就到了紫宸殿。
虞妆暖提裙上阶,冷着一张脸,看向迎上来的陈安:“陛下可在?”
陈安不愧是皇宫里头号人精,看这气势,听这语气,立刻就知道情况不妙,脑中警铃大作,面上滴水不露,恭敬道:“陛下正与卢大人商议政务,可要奴婢去通传一声?”
毕竟是夫妻间的事,不好闹到大臣面前,虞妆暖迟疑了。
陈安脸上挂着体贴的笑,眼弯如月:“您走了一路,应该也口渴了,要不去偏殿歇歇脚?陛下那边应该很快就谈完了。”
他深知面对怒气上头的女人,最好的解决办法是避其锋芒,随着时间的消逝,理智逐渐回归,怒气也就渐渐淡下去了。
虞妆暖不疑有他,去了偏殿歇息。陈安手脚麻利地进了紫宸殿,在亓官霂焱身侧耳语一番。
“皇后娘娘来了,应当是刚从长乐宫出来,看着很不高兴。”
虞妆暖在偏殿静坐了有半个时辰,茶水都凉了,也不见那边谈完,刚要喊人,陈安像是能掐会算一般,推门进来给她沏上新茶。
她心情确实平复不少,问:“与陛下议事的是哪位卢大人?”
卢氏父子二人都在朝廷供职,父为正二品尚书令,子为从四品国子司业,亦是胤阳长公主的夫婿。
陈安低眉顺目:“是尚书令卢亭卢大人。”
虞妆暖捏着茶杯,“哦“了一声,若有所思。
她虽来势汹汹,但此刻多少恢复了理智。卢亭出身范阳卢氏,乃三朝元老,先帝在世时对他敬重有加,而卢氏根基之深厚,家学之渊源,也不是太傅府可以比的,须知虞家子孙在虞妆暖父亲这一辈之前,在权力中枢可谓籍籍无名。
而卢亭凭借着不凡的出身,多年来虽位居丞相之下,但总能长袖善舞,既不与裘李二人为伍,又不与任何一方为敌,他在朝堂中明显有自己的势力,尺度恰好把握在留有自保之力,又不会对谁形成威胁。
这样一个人,不仅不能得罪,虞妆暖甚至不能给他留下一丝关于自己的坏印象。
她思忖片刻,对陈安道:“陛下与卢大人为国事操劳,我一个妇人也帮不上忙,这便让梳月去命人做些糕点来,稍解他们的辛劳。”
她转头对梳月道了句“快去快回”,梳月即刻前去。
陈安赞叹:“皇后娘娘真是善解人意。”心里更是佩服,不愧是皇后,这么快就转过弯来了,与陛下的那些小打小闹算什么,笼络住朝臣的心,才能更好巩固她皇后的地位。
等梳月拿着糕点归来,那边仍没有结束的意思,虞妆暖不欲再等下去,将食盒交给陈安便回了未央宫。
陈安在后头俯身恭迎,待那抹倩影消失后立刻闪身进了紫宸殿。
陛下正与卢大人说着话,表面看上去气氛融洽,只是后者面上挂着几不可查的疑惑与探究。
卢亭心里实在纳闷,今日要议的政事早就议完了,陛下却一直拉着他东扯西扯,先是问些无关紧要的朝堂琐事,接着又问胤阳与卢玮夫妇相处可还和谐,然后又一一问了他们二人的儿女如何……
这么热情健谈的陛下他还是头遭见到,就好像不舍得他走般,最后大约是没得聊了,陛下又命人换下茶水,上了新茶,开始跟他聊茶道,好家伙,卢亭入仕四十载,第一次觉得君心这么难测。
谈话停顿的间隙,陈安拎着食盒上前:“陛下,皇后娘娘知道您与卢大人在操劳国事,命人做了些糕点,望能一解陛下与卢大人的乏累。”
亓官霂焱应声望来,似乎谈得尽兴才刚看见他,问道:“皇后人呢?”
陈安垂首,轻淡地:“皇后娘娘已经走了。”
亓官霂焱无形中舒了一口气,对着卢亭和颜悦色:“爱卿,皇后一片好心,你就把这糕点带回去享用吧。”
卢大人一头雾水,纳闷这谈话怎么突然就结束了,一番谢恩后匆匆告退。
静妃晋位的事好像就这么过去了,太后始终没有再提过,但后宫的日子注定不会平静太久。
平静被打破是在亓官霂焱带着人浩浩荡荡踏足未央宫那天,与往常不同的是,此刻的他阴沉着脸,眼神锐利却不看任何人,进殿后一声不吭地坐下,连虞妆暖的笑脸相迎也无视。
虞妆暖心里跟明镜似的,仍是端着笑,就等他开口。
男人不想把气撒在她身上,坐着冷静了半晌才问:“你宫里那个叫袖衿的呢?”
他声音沉闷,即便刻意收敛着也难掩冷冽的气质,换成旁人早就退避三舍。
但虞妆暖不,她答得轻快:“这几天热的厉害,臣妾让袖衿去尚食局传个话,将对各宫寒瓜的供应量提升一倍,应该也快回来了。”
略一顿,她问:“陛下找袖衿有事?”
亓官霂焱还念着当日皇后遇刺案她维护袖衿的样子,一时心中赌气:“朕说了你也未必信,不妨等她回来,当面对质。”
虞妆暖心道好啊,正好我组织组织语言。于是两人静坐,心里各自盘算接下来的事。
大约过了半炷香的时间,袖衿回来了。她跪在地上,面容镇定,语气谦恭,只眼神里透着疑惑——毕竟做戏要做全套。
众人只听陛下吩咐外面:“把人带进来。”
须臾,太监们押进来个女人,袖衿看了大吃一惊,“阿媛?”
尹媛跪在袖衿身边,用余光瞥她一眼,暗藏无尽恨意。
上座的人发了话:“朕今日途经芳林苑,此人突然出现拦住朕的去路,声称知道当初皇后遇刺案的真凶是谁。”
他冲阶下跪着的人扬扬下巴,“皇后不妨一听。”
虞妆暖顺从地转过头去看,尹媛便陈述起来。
“奴婢尹媛,原是尚食局尚食,也是袖衿同乡,去岁四月,袖衿找到奴婢,拜托奴婢帮她一个忙,借着出宫采买的机会,帮她偷运一个人出去……”
听到此处,虞妆暖表现得惊疑不定。亓官霂焱看在眼里,得意于当日自己怀疑袖衿的英明,心想傻样,看走眼了吧,亏你当日还为了她跟朕吵架。
“奴婢刚开始拒绝了,但袖衿却假借皇后娘娘的名义,命奴婢将此人运出宫去,奴婢只好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