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全街总动员

七月的晨光刚刚染亮格洛斯特街的屋顶，西奥多就站在了店门口，手里紧握着博览会筹备委员会的回复信。信纸在他手中微微颤抖，他深吸一口气，拆开了那个精致的火漆封印。

"致米勒先生，"他轻声念出，声音在清晨的寂静中格外清晰，"鉴于贵店产能限制，委员会经讨论，同意将订单数量调整为每周一百五十份..."

"一百五十份？"阿尔菲从他身后探头，眼镜片上反射着焦虑的光，"这比我们提议的一百份还要多！他们根本没理解我们的难处！"

西奥多继续往下读，眉头越皱越紧："...然此系最低供应量，若仍无法满足，组委会将重新考虑贵店的参展资格。"

汤姆从厨房里跑出来，手上还沾着面粉："他们同意了吗？"

"算是...没有完全拒绝。"西奥多把信递给阿尔菲，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他们依旧需要我们每周供应一百五十份，否则就要取消资格。"

阿尔菲快速扫过信纸，脸色越来越白："一百五十份...这意味着我们每天要额外制作三十份点心。以我们现在的设备和人力，这根本...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响起。哈德森太太优雅地走进店铺，敏锐的目光立刻捕捉到两人脸上的愁云。

"让我猜猜，"她在老位置坐下，轻轻整理着裙摆，"博览会的绅士们不愿意妥协？他们是不是说，要么接受他们的条件，要么退出？"

西奥多默默将信递给她。哈德森太太读完，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典型的官僚做派。"她把信放在桌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那么，你们打算怎么办？"

"我们...不知道。"西奥多实话实说，声音里透着疲惫，"接下这个订单，会压垮我们。拒绝，就失去了这个机会。这一周我们为了准备样品，已经精疲力尽了。"

就在这时，店门又被推开，彭霍斯太太抱着小查尔斯走了进来。孩子一看到西奥多就伸出小手，咿咿呀呀地叫着。

"早安，"彭霍斯太太笑着说，"查尔斯好像闻到了饼干的香味，一直闹着要来..."她注意到店内凝重的气氛，声音渐渐低下去，"发生什么事了吗？"

阿尔菲简要解释了困境。彭霍斯太太听着，眉头微微蹙起。

"所以你们需要帮手？"她轻声问，"也许我可以..."

"不只是帮手，"阿尔菲叹气，打断了她的好意，"我们需要更多的烤箱，更多的工作台，更多的储存空间...这已经不是多一两个人手能解决的问题了。"

他的话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老约翰逊站在门口，粗声粗气地说："西奥多，你最好出来一下。"

西奥多疑惑地跟着老木匠走到店外。眼前的景象让他愣住了——街对面，温特沃斯夫人的管家正指挥着两个仆人，从马车上卸下一台半旧的商用烤箱。

"这是..."西奥多惊讶得说不出话。

温特沃斯夫人从马车里探出头，用她特有的高傲语调说："别误会，米勒先生。我只是不能容忍我的点心供应商因为这种小事而倒闭，这台烤箱我放在储藏室很久了，反正也用不上，暂时借给你们用。"

老约翰逊拍了拍烤箱的铁壳，发出沉闷的响声："我检查过了，还能用。就是需要重新接线，这个我来解决。"

更多的邻居闻声而来。巴斯顿太太派女仆送来一套精致的铜制模具："夫人说，这些是她年轻时用过的，现在放在那里积灰。也许你们用得上。"

史密斯先生匆匆从银行赶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我重新核算了你们的成本。如果采用分批生产的方式，或许可以解决产能问题。另外..."他压低声音，"我可以安排银行的杂役每天早上去取货，减轻你们的运输负担。"

最让人意外的是，送报童杰克带着他的三个弟弟妹妹出现在店门口。最大的女孩怯生生地说："米勒先生，我们...我们可以帮忙包装。我们手很快的，不会弄坏点心。杰克哥哥说你们需要帮助..."

西奥多站在街心，看着越来越多聚集过来的邻居，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哈德森太太走到他身边，轻声说："看来，格洛斯特街已经替你做出了决定。"

阿尔菲不知何时拿出了他的笔记本，已经开始规划新的生产流程："如果我们把温特沃斯夫人的烤箱放在后院，汤姆可以专门负责司康和饼干的批量制作。主厨房集中处理需要精细操作的蛋糕和特殊订单..."

汤姆的眼睛亮了起来，但随即又露出担忧："我可以试试看...但是这么大的烤箱，我从来没有用过..."

老约翰逊已经挽起袖子："怕什么，小子！我教你。得先把后院那个棚子收拾出来。谁帮我搭把手？"

彭霍斯先生刚好下班回来，立即加入："我来帮忙。我在码头工作时学过怎么搬重物。"他朝西奥多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别忘了，是你们帮助我们家度过了最困难的时期。"

接下来的景象，西奥多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格洛斯特街的居民们自发地组织起来。男人们帮着老约翰逊清理后院、安装烤箱；女人们则帮忙清洗模具、准备包装材料；孩子们在杰克的指挥下，学着给点心盒系丝带，最小的孩子负责把丝带按颜色分类。

哈德森太太坐在店里的老位置上，仿佛一个总指挥："安妮，去我家把那个大铜盆拿来。对，就是酿酒用的那个。再带几匹干净的亚麻布来。既然要扩大生产，就要按照标准来。"

巴斯顿太太甚至派来了她家的厨师长指导汤姆："商用烤箱的火候和家用完全不同，让我来教你几个小窍门。看，这个温度计要放在这个位置才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