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白猫
他突然回忆起来,与眼前这人的第二次见面。
那时他正在追逐一个疑似即将化形成人的橘猫,意外闯入以前从未来过的S大,几乎快要找遍校园了也没能找到橘猫去向,反而在离校的路上遇见了之前救过自己的女孩。
刚上大一的她还是一袭长发,亦如初见般,只是瞥了一眼,就再也移不开视线。
那时她已经有了男朋友,朝着那个男生小跑过去,好在没有目睹到亲密的拥抱。
男生手里提了杯奶茶,见她过来先是牵住她的手,然后再把插好习惯的奶茶递过去。
两人并肩在校园里行走,算得上郎才女貌。
那时的他,第一次明白嫉妒是什么情绪。
心里酸酸涨涨的,像是一个已经塞满了氢气的气球,却还被强制打入其他气体,外面一层保护罩越来越大,越来越薄,岌岌可危,马上就要爆炸。
可是一旦知晓她在这里读书,就做不到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
后来,S大成了它的栖息地。
大学生比想象中清澈,经常会有学生投喂他,但是他一个也不想吃,变着法地反复出现在周初柠面前。
直到她终于对自己起了兴趣。
又争又抢,才能有所得。
碰见钟时屿出轨纯属偶然,谁叫他明明干的不是人事却明目张胆,几乎不带躲的。
也就只会鬼鬼祟祟地找一些隐秘的角落与人亲密接触。
知道周初柠交往的男朋友出轨时,他第一感受是欣喜若狂。
只要她分手了,只要她是单身。
那他就有机会。
于是当猫·变组织再次找上他的时候,他二话不说答应了。
猫·变是一个为了保护那些会变幻成人的流浪猫而存在的组织。
得知他也拥有这种能力后,立马就有专人找了上来,替他解释了这一现象的源来,并希望他也能加入组织,去保护和挖掘更多有这种能力的流浪猫。
况野第一反应是拒绝。
他喜欢独来独往,猫也好人也罢,不过是一种存在形态罢了。
直到周初柠的再次出现,他才迫切地想要融入这个以人类为主体的社会。
一个暑假的时间,他蜕变了。
新学期的开始。
也是他新的开始。
思绪收回。
况野凝着她的视线逐渐拥有重量,沉沉压在她额头、鼻梁,最后滑向鲜红软嫩的双唇上。
一颗心难以自控地疯狂跳动。
“就一下。”况野说服自己,“碰一下就好。”
他借力贴着地板往前移动,膝盖抵着床边,上半身逐渐凑过去,最后胸口抵在床沿,这个动作不足以他再靠近一步。
这是最近的距离了。
如果还想再近一些,他可以起身半跪......
况野保持着这个距离静止了半分钟,黑夜里,他的瞳孔放着淡蓝色的光,比萤火虫尾巴点亮的那一点还要微弱。
盘着的两条腿始终没有支起来。
况野放弃了这个冒犯的想法,闭眼,压下紊乱的呼吸,克制地往后退半寸距离,再睁眼。
视线下移,落在被子一角。
一只纤细的手放松地搭在那。
夜风斜着从敞开一条细微的缝吹进来鼓动窗帘的同时,一个蜻蜓点水般,不带任何情.欲的吻落在女生的手背上。
那是他情到浓处时,反复压抑后,做到的最礼貌的亲吻。
床上的人突然有了动静,在被窝里翻了个身,嘴里喃喃:“多多......”
不出一分钟,名为“多多”的小白猫踩在床上,钻进了女生温热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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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几次举牌练习,钟时屿没再来找过她,或许是魏雨婷和他说了什么,每每遇见两人时,魏雨婷总是亲密地挽着男生的手,偶尔同她对上视线,前者昂首挺胸,像是在同她宣告什么。
对此周初柠没有任何反应,很快移开视线跟没看见似的。
比起这些,临近的运动会更让她在意。
运动会前夕,最后一次举牌练习,所有人都需换上明天运动会要穿的礼服回到自己所在的学院进行最后的排练。
因为身高而站得较前的万榆先一步发现周初柠的存在。
她人平时话并不怎么多,但见到那朵仿若红玫瑰的女生朝着他们学院的队伍缓缓走来时,还是没忍住开口提醒所有人:“初柠来了。”
许是沾了周初柠的光,被选为代表人文社会科学学院出行矩阵的班级正是心理学专业。
周初柠人际关系不错,人长得漂亮又没什么脾气,大多人都很喜欢。
万榆的那一句话,就像是撒入鱼池的一把料,眨眼间,鱼池里所有的鱼都朝着一个方向“游”去。
其实只是脑袋转了个方向。
用艳丽的红玫瑰来形容此时的周初柠一点都不为过。
简单纯色的一根红丝带柔柔地搭在女生颈间,两端往后坠着,抹胸修身长裙勾勒出凹凸有致的完美身材,柔软的材质像西湖的水,自带柔光,衬得周初柠整个人都温柔。
脚上踩着双肉粉色高跟,走路时腰肢自主扭动,熠熠生辉。
有人借着队伍人多,掩藏着吹了声响亮的口哨。
逗得整个队伍都笑了起来,靠辅导员整队:“好了好了,都别笑了,队伍不要打乱,好不容易整理好的,人家周初柠站在队伍最前面也影响不了你们啊,都规规矩矩的,身子别乱动。”
这样的轰动持续到翌日的运动会场上,红色橡胶跑道上,再穿红色的衣服本来没这么显眼。但或许是穿着这身衣服的人的漂亮,最容易融为一体的颜色成了最瞩目的颜色。
这抹红的热度持续了很久。
S大学校论坛上那条帖子达到了历年来浏览量的新高。
与之热度相匹配的,是来自大一的新生,表白墙上的常驻人物——况野。
与其他男举牌手统一的黑西装不同的是,况野身上穿的是一套深蓝色绸缎飘带西装,利落的垂感衬得他身材更加匀称修长。
周初柠除了举牌,另外没有参加的项目,矩阵结束后,就找了一处阴凉的地方歇息。
她实在是走不动了。
陈阿曼上午有跳高,苏迟迟去陪她,没在休息区。万榆在当后勤,给运动员提供葡萄糖等补充饮料,偶尔能跟她聊上几句。
高跟鞋是新鞋,还没来得及磨合就穿着上了操场,走了整整一圈下来,脚后跟磨得不成样子,红肿了一块,后半程全靠硬撑。
万榆看出了她的不适,泡了一杯后先递给周初柠一杯:“你也喝点吧。”
周初柠道了谢,接过,分几口喝完了这些,问万榆有没有创口贴。
“你受伤了?”万榆以为她的不适是因为举着牌子端着姿势走了一圈,她从大大小小的包里掏出几个创可贴,“哪里受伤了,我帮你贴。”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周初柠脱下高跟鞋,露出因摩擦而破皮的脚后跟
万榆这才知道了磨了脚,看着那一片红色,眉毛皱起来,开始幻痛,倒吸一口凉气:“很痛吗?”
“还好。跟鞋子隔绝开就不会痛了。”
创可贴左右各贴了一只,按正常思路应该在穿之前就贴好,不知怎地忘记了。
这会破了皮,受了伤,才想起来。
“那你在这好好休息,我继续忙了。”
“好。”
树荫下视野很好,处的位置很高,往下眺望几乎能将体育场一览无余。
跳高的地方不是很远,围了几圈人,能清楚看到杆子,和陆陆续续的小人从杆子上跃过,好比鲤鱼跃龙门那样可观。
贴着观众台下,横跨整个操场的地方设置了百米跑道,最左端聚集了很多人,大约正在赛前检录,百米预赛即将开始,周初柠探了探身子看过去。
她记得,况野昨晚跟自己说,他今天要跑百米来着。
也不知道衣服有没有来得及换回去。
视线里,大片大片、颜色各异的小点移来移去,下一刻,猛地被深蓝色全部占据。
周初柠被吓到下意识后倾,来人动作先一步伸手绕过她肩膀搂住,受惯力跟着往下倒,直至另一只手撑在地面才勉强控制两人没有倒在一起。
视线恢复如初,周初柠才看到来人的脸。
是况野。
“你怎么在这?”周初柠下意识说,“等会不是还要跑百米吗?还没换衣服?”
接连三个问句,配上皱得像毛毛虫一样的眉毛,况野没忍住笑了。
两人保持着这个动作,没人意识到有不对劲的地方,继续说话。
“等会就去,来找你讨要个东西。”
“什么东西?”
“加油。”
“嗯?”
他的呼吸很近,带着阳光的味道,下垂的睫毛下,藏着双琥珀色的眼睛,倒影着一抹红色倩影。
耳边突然响起的广播正在催促着他,况野靠得更近些,催促:“想要加油。”
周初柠这才听懂,她惯不会拒绝别人,张口就道:“比赛加油。”
“好。”
况野扶她坐稳,这才松开握住红玫瑰的手,当着她的面,脱下西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