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小雨
“病人情况稳定下来，好在你们送的及时。”
郁音听着医生的话，松一大口气。
刚过凌点，接到小姨电话，说姥姥心脏病突发。
姥姥两年前做过心脏搭桥手术，手术很顺利，术后恢复也没问题，怎么就突发心脏病。
她当时整个人嗡嗡，带着手机包打了个车赶过来。
这是南宜市下的一个二级市林市，医疗设施还算完善。
她一进医院，小姨脸苍白无色，小姨夫在旁边揽着小姨肩膀安慰着，脸上凝云惨淡。
幸好，幸好啊。
病房前，老人鬼门关走一遭，浑身散发着疲态。
“小姨，你还怀着孕，先跟小姨夫回家休息休息，我在这里守着姥姥。”
小姨摇头。
“你昨晚也没睡，你去休息吧，还是我来守妈妈。”
“小姨，你就别跟我争了，你肚子里可是有我的妹妹弟弟。”郁音坚决说完，不等小姨再说，她又说，“小姨夫，你快扶小姨回去。”
小姨夫想要留下来，让她俩回去。
“你们别磨磨唧唧了，现在老人孩子是我们家最最重要的事情。”
最终，病房里剩下郁音。
郁音坐在椅子上，望着满头白发的老人，自她记忆起，姥爷就没，是姥姥一人拉扯两个女儿长大。
妈妈嫁给郁怀民时，姥姥不同意。
郁家，在京城算的上有脸面的人，她们只是二线城市下的一个小市，嫁过去还远，怕妈妈受欺负，是郁怀民跪在姥姥面前，再三保证。
姥姥看着两人情意绵绵，忍痛舍爱同意。
婚后，京城距离南宜市远，妈妈如姥姥所想，回来的次数鲜少。
妈妈去世的消息传到老人家耳朵里，老人家一夜白头。
“姥姥，您一定要平平安安，音音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多少亲人了。”
郁音头抵在老人家的手上。
中午十二点多一点，林市阳光能把人烤化。
她凌晨出来太着急，手机本就没剩多少电，硬生生被自己耗光。
等她再次开机，她走在医院门口，猛然感受到后背有一股灼热的光。
她回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陆昂？
她揉揉眼睛，再细细看去，就是陆昂。
陆昂阴沉着脸站在马路对面凝望着她。
陆昂怎么会在这里。
下一秒，陆昂迈着大步朝她走来。
郁音第一想法就是跑。
她转身往医院里跑，还是在进医院大门前一秒被男人抓住。
男人力气庞大，单手把她扛在肩上。
“你放开我！”郁音急的猛拍陆昂后背。
陆昂不为所动，脚步稳健，朝着车走去。
郁音使出吃奶的力气，陆昂闷声不吭。
“你到底还要爽约多少次？”
郁音一阵晕乎，人被扔进后车座上，她赶紧起来，前方笼盖巨影，将她压回去。
陆昂慌乱的心急需安抚，他单手捧起郁音的脸，让她只能必须看他。
郁音一睁眼，看见男人那只红瞳，心里怔然。
“害怕它吗？”陆昂脸凑近，近到两人鼻尖一碰。
郁音条件反射想躲。
躲不开，男人力气太大。
“害怕就好好看它，好好记住害怕的滋味。”
就像他知道她又不见时的那股害怕。
郁音注视着他的左眼，他的左眼还跟当年一样，赤血的红。
“如果我说我不害怕呢？”
陆昂倏地松开她，她说什么。
她当年分明说的是害怕他这只眼睛，看见它就像看见怪物。
“你再说一遍。”
郁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我害怕你的左眼，别用它看我。”郁音手去推陆昂的脸，陆昂用另外一只手控制住她的双臂，单腿更是横跨在她腰上。
全方面制裁她。
“你骗人，刚才你不是这样说的。”
“知道还问我。”
陆昂气的手改去掐她的唇瓣，从高考之后，她的嘴就没有说过他爱听的话。
“你说，你喜欢我的眼睛。”
“说了，我就放开你。”
陆昂一身怒气，郁音反抗不了，她又担心姥姥随时醒来身边没人。
“你喜欢我的眼睛。”
陆昂：“……”
干什么，她都说了，还不放人？
郁音鼓弄两下身体，没推开陆昂，双眸喷火盯着陆昂。
陆昂凝着她，很久之后，叹口气。
那口气，宛若她是最笨的学生，怎么教都教不会。
“你说，我喜欢你的眼睛。”陆昂教学。
郁音：“你说，我喜欢你的眼睛。”
陆昂：“……”
陆昂遏止住想掐死她的冲动，又说：“我喜欢你的眼睛。”
“你喜欢我的眼睛。”
陆昂火大，下一秒就要爆发，郁音立刻闭眼喊—
“我喜欢你的眼睛。”
男人身上戾气陡然消散，车内气氛温和许多。
“我最喜欢你的眼睛了，这下可以把我放开了吧。”郁音声音放软，陆昂一瞬间听到郁音17岁时的声音。
他情不自禁松开女孩。
女孩见状，立刻往车外跑，陆昂眼疾手快抓住她的胳膊。
“陆昂，我姥姥心脏病发，在医院随时会醒过来，我要回去照顾她。”
陆昂看懂郁音眼里的祈求示弱，手上放轻力道。
眼看郁音的胳膊即将从陆昂手上脱落，陆昂又猛然用了全力。
郁音一面对陆昂不满、一面担心姥姥，两种情绪会和在眼里，让她眼神不太清明。
“也就是说，你没有来签合同，是因为姥姥突然心脏病病发？”
郁音点头。
陆昂心里有另外一股喜悦蔓延，原来她不是在讨厌自己。
陆昂彻底松手，郁音急忙往医院跑。
病房门，老人没有醒，她心情更复杂，医生说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点醒。
“你昨晚熬夜了。”
郁音看着还在这里的陆昂，因担心姥姥，她都懒得问陆昂怎么还在这里。
“你去睡会，我替你守着姥姥。”
郁音听这话，笑出来。
陆昂会照顾人？
别开玩笑了，她记得高二下半年搞了一次民宿，陆昂做饭差点把厨房炸了。
陆昂接受到郁音眼底的笑意，也想到高二那次意外。
一时间，两人共脑。
很快，郁音意识到不对，她和陆昂早就分手，不应该在记得那种关于对方的小事。
原来阿音还记得他的事情，陆昂心情更好了些。
“好吧，我的确不会。”陆昂耸肩承认，“但是如果你累垮，姥姥怎么办，你放心让别人照顾吗？”
“我答应你，姥姥醒来我就叫醒你。”
陆昂说的话可以信。
郁音再三考虑下，决定眯一会。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病房照的亮堂堂。
陆昂坐在椅子上，看着沉睡的少女。
他现在缓过劲来，她就是故意不学他说话，故意逗他玩。
心思还是那么恶劣。
但是，他好开心。
他喜欢被她逗，被她玩。
*
郁音醒来，看见陆昂拿着汤匙喂姥姥喝汤，她傻眼了。
“姥姥，阿音醒了。”
陆昂率先注意到她，说了一声。
现在，郁音听着陆昂叫姥姥心里别扭的很。
“你不是说叫我的吗！”郁音控诉着。
陆昂委屈：“我要叫来着，但姥姥不让，姥姥说让你睡。”
“我要忤逆姥姥叫醒你吗？”
呃……
好厉害的一张嘴。
“是我不让阿昂叫你，你要怪就怪姥姥吧。”老人骄横着仰着脸，跟个老小孩似的。
郁音哪里敢的。
郁音伸手，去拿陆昂手中的碗，陆昂一个侧身躲过。
“给你留了点饭，你去吃。”陆昂朝桌子上使了个眼色。
郁音没动。
“怎么，你也想让我喂你？”陆昂问，“那我没手，我还要喂姥姥呢。”
陆昂活泼的让郁音觉得他被鬼上身，高中他可是朵难啃的高岭之花。
鬼知道她花了多少时间、耗费多少心血拿下他。
姥姥打趣的眼神落在两人身上，郁音接收到，脸莫名的红。
“谁让你喂，我有手。”
郁音走到椅子上，屁股还没有坐稳，姥姥一句你俩打算什么时候结婚，让她一屁股摔在地上。
结……什么？
郁音懵了。
陆昂无奈叹气，放下碗筷，走过去把她抱起来。
等郁音意识到发生什么，陆昂已经把她放到座椅上。
“怎么怕成这样，咱俩在谈恋爱，结婚不是迟到的事情吗？”
陆昂略微埋怨的看着她。
这一瞬间，郁音觉得自己就是那抛弃王宝钏的薛平贵。
可是他俩谈那门子恋爱，高中倒是偷摸谈过一段，无疾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