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濒死
“扶苏！”玄止哽咽着喊了一声，扶苏再一次护在了她的身前，再一次替她挡住了伤害。
玄止看不清楚扶苏的脸，但她清楚看清了关关脸上似笑非笑的轻蔑神情，她听到了长剑破开血肉和骨头的声音，也嗅到了浓烈的血腥味，她的衣服上都是血，分不出是扶苏的还是她自己的血，像痛苦一样粘稠得甩不开。她害怕加剧扶苏的痛苦，不敢动，只能呜咽地又唤了一声，“扶苏！”
关关有点惊慌地松开了手，那把长剑变回了金簪模样，却紧紧插在扶苏的胸口，他胸膛里不断流出鲜血，一汩一汩往外冒出来。
扶苏受不住疼痛，体力不支，身体往后仰，玄止紧紧抱着他，两人直直地仰面跌下去。
玄止在那一瞬间感受到刻骨铭心的痛苦，为什么她没有护住扶苏！扶苏为什么要在这里受这样的伤害，他不应该落得这样的下场，不应该的！
玄止抱着扶苏的身体不断发抖，她把储物袋里的药瓶子全部都倒了出来，拼命地往扶苏嘴里倒药。可是他的伤口依旧在流血，脸色毫无血色。
扶苏艰难摇了摇头，口腔里立即涌出大量鲜血，他连咯血都没有力气了。
原来死亡是这样的感觉，痛到麻木，但是思绪还是很清楚，他不是很想这样死去，他还没见过临渊，看看他是否如玄止说的那样好看，也想问他为何教他剑法。他还想跟玄止告白，他说她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小姑娘就是在说他喜欢她，太含蓄了，玄止一定没有听懂。
可是如果能这样为玄止死去，应该也不错，下辈子的人生他再早一点遇到她就好了。
关关会开怀一点吗？扶苏没有力气转头去看她了。
“扶苏！你不要死，你不准死！”玄止抱着扶苏，不断将灵力输入他的体内，可是那里像一个无底洞，她的灵力四处飘散。她看着扶苏不断流血的伤口，不敢呼吸，她的眼泪簌簌滴落，却不敢哭出来，能不能有人来救救扶苏。
关关看着倒在地上两人，脸上带着胜利的喜悦，笑了，“我真厉害，一剑杀两人！灵姐姐，楚涟，是不是很痛很痛！它在我的心里生根发芽，怎么拔都拔不出来！”
玄止抬头，眼神愤懑，关关愈发满脸笑容，语气温柔，“灵姐姐，你的灵力救不了楚涟的，他也不用你救，楚涟怎么会轻易被易水杀死呢！他只不过会一遍又一遍经历易水带给他的痛苦。”
玄止如遭雷击，关关轻描淡写的日日夜夜，是不敢想象和经历的痛苦，而扶苏再经历那样的苦痛。
扶苏无力摇头，也发不出声音，只能勉强做出口型，没事的，没事的。他努力侧过头看着关关，他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了，看不清关关的模样，但是他知道她比他还要痛苦万分，不管他是否是楚涟，他都希望关关不要再感到痛苦了。
“他只是扶苏！”玄止声嘶力竭呐喊，她的眼泪一滴一滴砸在扶苏的胸口，“你为何要这样傻！你为什么要救我！”
关关看着泪流满面的玄止和奄奄一息的扶苏，他的眼睛里为什么会流出泪水。她心里没有任何快感，她还是非常愤怒，她想让他们也像她一样永远置身火海，日夜被痛苦灼烧，连眼泪都流不出来，这样才公平。
“他是楚涟，他是抛下北溟的楚涟！他当然会去救你，五百年前他就这样奋不顾身替你挡天雷，他杀了我，抛下了北溟！”
“对不起！对不起！”扶苏发出一点点声音，他看着悲痛欲绝的关关，灵魂似乎也被撕碎了，他的痛苦来自于那段他想不起来的过往，被过往困住的人最悲凉。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做着口型，“对不起，对不起！”
关关听到了扶苏的声音，她摇了摇头，他的道歉来的太迟了，太没有意义了。
“当初易水之源也像现在这样插在我的心里，我躺在地上一动不能动，太痛了，我爹想帮结束这样的痛苦，他拿刀砍在我的脖子上，结果我连伤口都没有，也没有半分痛意。”
“易水把我受到的伤害全部反弹回去，我爹的头颅被轻松砍断，从我面前摔落，鲜血全喷在我的脸上，他的手甚至想要盖住我的眼睛，但是他看不到我的眼睛在哪里啊，怎么能遮住我的眼睛不让我看那样的惨状呢！”
关关平静得可怕，“我爹死了，我娘收完尸，在我面前一样也死了。她们的血流进我的心里，易水安定下来了，我不再那样痛苦了！”
痛苦有时是深海里翻涌搅动的深渊，表面上依旧是风平浪静。
她低下头，看着玄止，“灵姐姐，我不懂为什么只有我不得善终？我的父母何其无辜！为什么你们能忘记一切幸福快乐地重新活着，我却不行，为什么我要家破人亡，每天被记忆折磨，为什么？”
玄止流着泪水，不知如何回答，讽刺的是，她也说过这句话，她的家人何其无辜，为何她要家破人亡，命运真是妙不可言。她感受得到扶苏的生命越来越衰弱，“关关，你救救扶苏吧！”
关关摇了摇头，“灵姐姐，我说了楚涟不会死的！”
“如果他没有替你挡这一剑的话，你们都不会死的，你会代替我成为水神，但楚涟总是愿意用生命来救你，所以恭喜你又逃过一劫。只不过他肉体凡胎也没有办法马上继位水神，不然我就真的大仇得报了。”
玄止怒吼，“他就要死了！”她低头看向扶苏，他已经不再流血了，他的血流进了长风岛的土地，一滴都不剩了。“扶苏！扶苏！”她的眼泪不断滴落在扶苏的身上，哭得很大声。
扶苏摸索着握住她的手，“小九，别哭。”他用尽全部力气，说完了这两个词，他的双眼闭上，胸腔不再起伏。
玄止按住扶苏的胸口，一遍又一遍地喊着他的名字，“扶苏，扶苏，你不能死！你不能死，我说了你敢死，我就陪你死在这里的！”
扶苏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他的双眼没有睁开，他的心脏不再跳动，他的双肺呼吸停止。
扶苏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