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姻缘忌讳
孙秀青决定去庙里拜一拜。
她在峨眉山下买了一匹马，骑到最近的寺庙，门口的小沙弥听闻她的来意，带她到客司让她等知客僧指引她去祭拜行神。
等了一刻钟，走进来个相貌丑陋的老和尚。
孙秀青张口就道：“你总算来了。”
“你是……”老和尚打量着她，眼底暗藏疑虑。
孙秀青却摆出一副‘你在说废话’的表情，“你觉得出现在这里的除了香客还有什么人，难道我会是你的新同僚吗？”
老和尚顿时语塞。
待他再想开口时，孙秀青已经抢先道：“快些带路吧。”
老和尚依旧疑惑，“姑娘要去哪里，上香吗？”
“那个小沙弥没跟你说？”孙秀青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要求，“我准备出趟远门，想拜一拜行神祈愿旅途平安。”
老和尚这才明白过来，开始给她指路。
但她表示自己不熟悉这个庙，光是听路线未必能找到地方，他应该领着她走一趟。
老和尚为难道：“我有别的事要办……”
一般老人、还是个和尚露出为难情状，看到的人都会不自觉体谅，可是此人的尊容做这种表情显得更加猥琐。
孙秀青见了只觉得他是个势利眼，“帮我带路不妨碍你赶回来接待更阔绰的香客，放心，我也会给香火钱的。”
说罢她直接上手催促对方。
老和尚不得已，只能走出客司为她带路。
他一边走一边试探道：“姑娘出远门前来这里祈福，也就是川蜀本地人吗？”
“是啊，”孙秀青点了点头，又反问他，“倒是老师父你，听口音不像本地人，怎会到这边出家？”
老和尚叹了口气：“在家乡……不方便。”
寻常人听到这里就会识趣地转移话题了。
孙秀青却露出了然的模样，“得罪了人？没脸见人？不会是来躲债的吧？”
老和尚：“……”
这么不客气吗？
关键还真给她猜对了，他杀了一名大官，为防朝廷追究罪责，只好摒弃尘缘出家为僧——相当于声明雷损杀了人关他老和尚什么事？
没错，他的俗家名字就是雷损，江南霹雳堂雷家的雷，六分半堂总堂主雷损的损。
雷损刚刚并未说谎，他不方便在京城出家，那里虽是他的老巢，但也是他敌人聚集的地方，他需要避风头，而谁能想到他会藏身于千里之外川蜀的一个小寺庙？
川蜀是唐门的地盘，唐门和霹雳堂可是老对头，好比苏梦枕躲在六分半堂的重地苦水铺，他也想不到的。
这时，闲不住嘴的孙秀青追问道：“老师父，你不在家乡出家，岂不是很难与亲友见面？……你有亲友吧？”
为什么用这么怀疑的语气，他看着很像被万众嫌弃的孤寡老人吗？
雷损：“……有个女儿，还有些亲戚朋友，他们会写信给我。”
他人不在六分半堂坐镇，只能通过信件获知堂中动向，重要消息才有手下前来口述，这样的处境很被动，但他不担心地位不保，因为有狄飞惊。
狄飞惊是他提拔的大堂主，代行总堂主职责，他信任狄飞惊，一来对方并非雷门子弟，没有霹雳堂的拥护难以篡他的位，二来他相信自己的眼力。
现在他的眼力让他判断出身旁的年轻姑娘出自名门正派，而且很得师长宠护，不然说话也不会如此放肆，结合地理位置，她应该是隔壁峨眉派的弟子。
这个判断正是他容忍对方的原因，他不想得罪本不必得罪的人，尤其在这时候。
孙秀青不知道旁边的和尚想得这么多，也不知道他就是自己一次没见过但已经骂过好几次的人。
否则她不会忍的，更不会这么心平气和的与他聊天：“你们这里还能寄信收信？”
雷损解释道：“附近嘉定府的信使会定期过来收送信件……”
凑巧的是，今天就是信使来收送信的日子，两人说话间，路过的信使特意走上前告诉雷损他上次寄的信已经送出去了。
孙秀青顺势问了一句：“他的信是送到哪里的？”
信使看了雷损一眼，干笑道：“请姑娘见谅，在下不能透露送信人的隐私……”
孙秀青摆了摆手，“没关系，我只是想问最远能送到什么地方？可以送去华山吗？”
信使表示信件可以传递到中原内所有地方，不过送达时间有所不同。
孙秀青便道：“那我要寄一封信，有纸笔吗？”
她这句话是对着雷损说的，堂堂六分半堂总堂主只好跑到最近的佛堂给她拿了纸笔。
见她开始写信，雷损试图抽身离开，“姑娘，行神神像就供奉在寺门外西侧，离这里已经不远了，你自己……”
孙秀青却打断了他：“我很快就写完了，你等一下吧。”
堂堂六分半堂总堂主只能和信使一起站在旁边干等。
雷损烦闷之际，不忘分出心神偷看她写的信，正好看到落款的名字，孙秀青……峨眉掌门的七个徒弟号称三英四秀，想来她便是其中之一。
他要是打了小的，老的就会找来，打走了老的，又会来一群老的，那些名门正派虽有内讧，但也不乏一致对外的团结，他不能因为忍不了这小姑娘的冒犯而得罪大半武林老前辈。
还是忍忍吧，她很快就会走的。
在信使带着孙秀青的信件离开后，雷损一边给自己做心理疏导，一边继续为她带路。
孙秀青却想发作就发作了，“老师父，我忍你很久了，从我们见面开始，你就一直在偷看我，你六根不太净吗？”
雷损瞪大了眼睛。
他是好色，换做别的美女，他会起色心，但对于眼前这姑娘，他只有杀心，他偷看她纯粹是在评估能不能动手。
可惜不能，他只能解释道：“你误会了，我是在……看你的面相。”
孙秀青半信半疑：“看面相？”
雷损面不改色地胡扯道：“本寺的方丈大师是位相面高手，我跟随他学习过相面术，每见到不同的人，就忍不住观察他们的脸……”
孙秀青了然道：“哦，就是算命的。”
雷损听她又把自己比作外面那些招摇撞骗的算命先生，不由脸色一僵，“我是正经在寺中修行的和尚……”
孙秀青直接拆台：“别装了，寻常出家人都是自称贫尼贫僧，然后称呼外人施主，你说话一直你你我我的，哪里有和尚的样子。”
先前从未和香客相处过、没意识到需要改口的雷损沉默了。
孙秀青却不是想为难他，她现在很尊敬他，“你看出了什么？我的命格怎样，一生中有什么劫难？”
还没编好这些说辞的雷损委婉地拒绝回答：“我不是那种收费算命的。”
孙秀青点了点头，“我知道，你是佛祖的弟子，心怀众生，算命肯定是免费的。”
雷损：“……”
你刚刚才指责过我不像个和尚！
忍无可忍了，不能伤害她的身体，但总可以伤害一下她的心灵吧。
雷损故作高深道：“你命中没什么大难，唯独一点，与剑犯冲。”
孙秀青端正了神色。
雷损继续道：“最受影响的就是你的姻缘，我看到你将来和一名剑客结婚生子，然后被他抛妻弃子……”
看到孙秀青的表情变为震惊，他心中暗自得意。
峨眉满门学剑，她腰间佩的却是双刀，他推测她对剑有某种抵触，说她与剑犯冲就不会有错，方才她写给华山派某人的信中措辞亲呢，双方很可能是恋人关系，华山派虽分剑气二宗，但气宗弟子也练剑，用剑客形容她的恋人便无误。
他说她将来会被剑客抛妻弃子，相当于说她现在的恋人会背叛她。
无论她是相信，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