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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此等好事?》

第47章 尘君想见少君

荀谒面无表情地看他。

乌令禅不笑了,耷拉下脸,像只湿漉漉的猫:“他不想见我吗?”

但凡是个人瞧见他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都会心生恻隐之心。

荀谒却冷酷无情:“嗯,少君请回吧。”

乌令禅坐在雪中,四周雪堆太高,好似蓬松柔软的小窝,将他身形衬得极其单薄:“这次连件衣服都不给我吗?”

荀谒:“……”

怪不得这小少君穿一身单薄衣裳就来了,敢情是苦肉计。

“不给,快走。”

乌令禅“哦”了声,起身一步三回头。

他很少做无把握之事,方才耍无赖试探尘赦的态度,但凡来件衣服他都能继续死皮赖脸,但尘赦非但没出手,还让荀谒暴力将自己赶走。

他是真的不想见自己。

乌令禅看明白尘赦的态度,转身离开。

荀谒悄无声息松了口气,回去复命。

前段时日尘君忽然从枉了茔离开,不多时又满脸阴沉地回来,荀谒估摸着又是因为乌困困,没敢多问。

今日又见这个架势,确定两人产生不可调和的分歧。

“尘君,少君回去了。”

墨字雪纱随风而动,隐约瞧见尘赦端坐玉台上,似乎在看书。

听到这话,他掀页的动作微顿,语调异常冷淡:“嗯。”

荀谒站在原地,没走。

果不其然,好一会尘赦漫不经心地问:“他回丹咎宫了吗?”

荀谒犹豫:“并未……似乎是去彤阑殿了。”

尘赦笑了:“看来是找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去了。”

荀谒神色古怪。

这话听着怎么有些酸?

“彤阑殿中有封印,少君若是想见苴浮君……”

“那就让他去。”尘赦漫不经心地掀过一页,“血亲相见,为何要拦?”

“……”荀谒,“是。”

乌令禅忧心忡忡地换了身漂亮衣裳,坠饰挂了满头,循着记忆前去彤阑殿。

若没猜错,松心契是苴浮君所下,那他定然知晓如何解。

只是到了后,乌令禅才后知后觉他爹正被尘赦囚禁,没有尘君许可,他连彤阑殿的门都进不去。

还是去四琢学宫的藏书阁找找看。

乌令禅吐出一口气,正要转身时,就见常年紧闭的彤阑殿大门竟缓缓打开,一道白雾从中飘出,缓缓将一条小路铺到他面前。

乌令禅犹豫了下,一边将叮叮当当

的发饰摘下只剩下尘赦所送的上古神器一边抬步走进去。

彤阑殿一如既往的空荡阴森苴浮君浑身的锁链符纹似乎愈发多了懒洋洋地倚靠在靠椅上半张脸浮现古怪的血色纹路衬得另外半张越发的苍白妖异。

苴浮君听到脚步声

乌令禅站在门口视线穿过空荡荡的阴森大殿注视着同他血脉相连的亲爹犹豫好久才道:“我想知道松心契怎么解。”

苴浮君倏地睁开眼。

他眯着眸子注视着远处的小红影确定是乌困困而非另一个逆子脸上露出个笑来抬起被锁链束缚的手腕随手一招。

“吾儿过来。”

乌令禅知晓苴浮君的符咒手段上次也吃过亏并不过去。

苴浮君也不生气带着笑懒散地望着他:“吾儿这才四个月你便被尘赦的假面糊弄住了再过四个月你岂不是要对他死心塌地、以身相许了?”

乌令禅对这种虚假的猜测并不为所动:“我信我所见所感阿兄并不是你们说的那种人。”

“所以你就要舍弃唯一的保命符?”苴浮君微微直起身越过无数鬼影同乌令禅对视语气冷了下来“有松心契在就算他恨你入骨也无法杀你其他人若想动你他还得拼尽全力护你。”

乌令禅垂着眼站在那没吭声。

“蠢货吾怎么就生了你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蠢货?”苴浮君冷冷道“拿捏住尘赦你无往而不利。”

“就算没有松心契他也不会害我。”乌令禅闷闷地说“我不想用这个契要挟他这样不对。”

“没了松心契第一个吃了你的便是他。”苴浮君冷笑“你们难道还有道侣契吗他凭什么保护你就凭他是端方温润的君子心甘情愿保护仇人之子的滥好人?”

乌令禅对他的恶言不放在心上:“他替我恢复修为、惩治欺辱我之人年幼时我记忆不多最多的却是他。”

苴浮君眉头越皱越紧。

乌令禅还没到十七对这种活了数百年的老妖精来说只是个只会喵喵叫的幼崽指望不了他懂什么大**衡利弊的大道理。

“他对你的好只是因为松心契罢了。”苴浮君使出毕生所有耐心道“若是松心契解了他原形毕露你当如何?”

乌令禅老老实实地说:“我不知道。”

可他潜意识知道这是不对。

与其活在受挟制才会给与他喜爱、保护的谎言里他宁愿回到危险重重的现实。

乌令禅换了个话题:“当年枉了茔兽潮**时到底出了何事我母亲为何陨落又是谁将我送去仙盟?”

“吾若说是尘赦设计的一切。”苴浮君淡淡道“你个小傻子信吗?”

乌令禅:“……”

看样子是不想告知他真相。

“那松心契真有解法吗?”

苴浮君注视着自己这个很少见面的亲生子

彤阑殿一阵死寂。

良久苴浮君往后靠在椅背上大概知晓乌令禅的想法并非是孩子心性的一时冲动也不骂人了心平气和地道:“你想知道吾第一次见尘赦时他在做什么吗?”

乌令禅抬头看他。

一阵狂风从大殿之外卷来将乌令禅垂曳到脚踝的发吹得随风而动。

苴浮君轻轻吐出两个字:“**。”

乌令禅一怔。

被风撩起的乌发垂曳而下轻轻扫过四方乌鹭。

尘赦青袍披身温其如玉端坐棋盘前漫不经心注视着手中的书竖瞳森寒指腹摩挲着猩红的两个字。

血亲。

“他所犯死罪便是吞噬血亲。连母亲他都能吃更何况你这个纯血统魔族。

“吾儿松心契是唯一保护你的方法。

“但你若真想寻求真实可去祖灵处以血解契到时没了束缚的尘赦待你是真是假皆由天定了。”

啪嗒。

墨字雪纱胡乱飞舞一颗棋子轻轻落在棋盘上。

四方棋子皆已有生路只剩下最后一处。

***

从彤阑殿回丹咎宫的路上乌令禅一直在思索。

尘赦不可能会吞噬血亲更不会设计兽潮渔翁得利当年之事定有隐情也许是为了保护自己。

可无论苴浮君还是尘赦都拿自己当孩子半个字不肯告知。

乌令禅被激起了胜负欲摩拳擦掌准备好好调查一番。

折腾一遭天已黑了。

平常回到丹咎宫青扬都会在院中候着可今日却空无一人。

乌令禅总觉得自从回来后青扬便一直有古怪想了想索性溜达着跑去住处寻他。

大门紧闭灯也未点。

“青扬?”乌令禅扣了扣门“你在里面吗?”

里面隐约

有粗重的喘息声,好一会才传来青扬像是在压制着某种东西的声音,低沉喑哑:“少君,有什么要事吗?”

乌令禅听出来不对:“你怎么了?”

“并无大碍,若无要事少君还是先回吧。”

乌令禅:“哦!”

随后一脚踹开门,堂而皇之走了进去。

青扬:“……”

偌大住所中漆黑一片,乌令禅以灵力视物,敏锐地发现角落中正有个庞然大物瑟瑟发着抖,羊角露在外面。

赫然是青扬。

乌令禅蹙眉。

他记得青扬并不喜欢自己的原形,除了逃命以外几乎都是以人形示人,此时为何无故化为兽形,还如此庞大?

青扬浑身都在发抖,微微侧头看来,露出长方的横瞳,在黑暗中显得越发可怖:“少、少君……”

乌令禅走上前去,踮起脚尖抚摸他的头,隐约瞧见羊角上因大力撞击而迸出狰狞的鲜血,顺着光滑的皮**缓缓往下流。

他好像对一切奇诡之事都不在意,看到青扬这幅样子,神态没有半分变化:“变不回去了吗?”

青扬并未回答,只是艰难地发出嘶哑的声音:“明日就能好,少君快、快走吧。”

末了,他发着抖,近乎难堪地哀求道:“……求您了。”

乌令禅知晓青扬并不想自己看到他这幅样子,也没停留,干脆地转身就走。

“好。”

青扬眼圈微红,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独属于羊的长方横瞳微微一颤,近乎贪婪地直勾勾盯着乌令禅远去的背影,口中涎液滴落了一地。

香甜的味道。

夜幕四合。

乌令禅罕见的没有修炼,正对着昆拂墟的千字文一字一字地看。

上次苴浮君利用松心契来算计尘赦,乌令禅不敢信他所说的“解契之法”是不是又是陷阱,还是得去四琢学宫寻找书籍稳妥些。

虽然他现在用昆拂话对答如流,可字却认识甚少,看了几十个字就开始昏昏欲睡,只好用墨悬着小辫子飘浮半空,省得睡过去。

夜半三更,玄香忽地化为人形:“令禅。”

“啊!”乌令禅也不知哪里修炼的坐着也能睡着的技能,当即一个激灵,睡眼惺忪,胡乱地说,“我没睡着,我精神着呢!这个字我认识,‘困’!困困!呼呼……”

玄香一把薅住他的小辫子扯了扯,冷声道:“有人在外面。”

乌令禅整个人几乎瘫在玄香身上,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还在那“困”个不停。

玄香对付他很有一套,淡淡道:“可能是来杀你的。”

乌令禅瞌睡虫瞬间飞了,兴冲冲地蹦起来:“打架打架。”

不过本能兴奋完,理智回笼。

乌令禅对着外面那冲天魔气歪了歪头,不明所以道:“自从上次丹咎宫遇袭,三**重新布置了结界,有数百道呢,怎么可能还有人闯进来?”

玄香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乌令禅很快就知道了。

“吼——”

一个巨型羊蹄轰然踹开门,嘶吼着冲了进来。

乌令禅“哎呦”了一声,赶忙对玄香说:“你为我作证,这门不是我踢毁的,三**用复原符的时候不能阴阳怪气地骂我。”

玄香:“……”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意这个?!

乌令禅定睛看去,才发现马上要挨骂的是化为原型的青扬。

之前在黑暗中瞧得并不真切,此时才发现青扬的兽形似乎过分高大了,几乎小山似的黑压压扑来,眸瞳猩红,浑身上下竟然散发出熟悉的气息。

是魔炁。

乌令禅蹙眉,肩上披着的外袍掉落,只穿着单薄白衫,乌发泼墨似的垂在背后,元婴灵力浩瀚而去,顷刻将巨大的兽撞飞到院中。

青扬似乎失去了理智,正方的横瞳剧烈发着抖,涎液往下滴落,直勾勾盯着乌令禅。

羊本是极其温顺的生物,这只兽却暴戾凶悍,满心满眼皆是对“食物”的渴望。

它被撞飞后,完全不畏惧元婴威压,被野性操控意识,再次扑了上来。

乌令禅长发翻飞,轻轻启唇:“墨宝,禁。”

玄香太守遽尔化为一条细细的墨线,在虚空中穿梭,眨眼间化为复杂交缠的牢笼,伴随着乌令禅五指一拢,顷刻将青扬制住。

乌令禅轻巧落地,疑惑地看着青扬不似寻常的模样:“他这是怎么了?”

青扬四肢被束缚住,还在朝他咆哮。

乌令禅扬眉,冲他威胁地一抬手。

青扬瞬间“咩”了一声,本能地缩了下脑袋,不敢吼了。

“看样子是用了太多魔炁。”玄香化为人形站在他身侧,淡淡道,“他是半魔,心思难测,**难掩,日后还是莫要留在身边。”

乌令禅:“唔。”

狂暴中的青扬隐约听到这句话,不知为何,横瞳一动,

大颗大颗的眼泪倏地落了下来。

乌令禅还在思考时,远处传来一道强悍灵力,轰然朝着青扬眉心而来。

“锵。

乌令禅当机立断化墨为刀,眼睛眨也不眨地将灵力劈开。

一阵武器旋转的呼呼声,啪的一声荀谒将刀刃握在手中,落地后行了一礼:“少君,这只半魔已兽化,为了您的安危,不可留。

“没有啊。乌令禅伸手摸了下青扬的脑袋,“你看他多乖……

话还未说完,他身上香甜的气息再次勾起青扬的欲望,立刻龇牙就要咬他。

“砰!

乌令禅抬手对着青扬硕大的脑袋一拍,这一下用了灵力,青扬的眸瞳瞬间清明不少。

乌令禅继续摸着他的脑袋,继续没说完的话:“……多乖多听我的话,可留的可留的,他只是唔吃胖了,锻炼锻炼就能恢复如初。

荀谒:“……

青扬:“……

荀谒握住长刀:“这是尘君的命令。

青扬听到这两个字,畏惧地往后缩了缩。

乌令禅“哦了声,道:“他是受魔炁影响才短暂化为兽形,以他的修为伤不到我分毫。

“就算如此。荀谒道,“他仍是半魔,**犹在,枉了茔的魔兽一直觊觎少君,保不齐什么时候此人就会背叛您,将您置于险境。

乌令禅眉头皱起。

荀谒的耳侧有一道无形的力量,好似一道传音灵力。

“半魔骨子里都带着野蛮的**。荀谒问,“有这样的怪物一直在您身边,少君难道就不害怕吗?

乌令禅沉默了。

辟寒台,尘赦垂眼注视着四方乌鹭的棋局,手中捏着黑子,却迟迟没有落下。

他在等一个答案。

结婴那日不受控制的癫狂和野蛮,尘赦厌恶至极。

那样卑贱的、好似野兽一般被欲望驱使的……丑陋的自己,令尘赦心中已消失多年的自厌汹涌而出。

乌令禅已明说不必干涉结婴,他有独属于自己的路要走,自己却像一个疯子,满脑子被掌控欲、占有欲挤满,不知克制为何,顺着本能说出那样令他都觉得可怕的话。

松心契的效用恰在此时彻底消失,尘赦不知乌令禅在心中如何想他。

是畏惧,还是厌弃?

他的那句“你不是我阿兄,到底只是无心之话,还是厌恶那样强势宛如野兽似的他的本性?

这几日,

乌令禅如此迫切地想要见他,是想询问那日自己的异常,还是其他。

……皆在这个答案里。

忽地,乌令禅开口了。

“我不会因为未来不知会不会发生的坏事,就畏惧现在的美好。”

尘赦捏棋子的手倏地一顿。

荀谒:“什么?”

“无论是仙盟,还是昆拂,对待半魔的方式我都不喜欢。”乌令禅说,“人人都说半魔会因骨子里的**肆意发狂,攻击亲近之人,所以从一开始便畏惧‘半魔’,可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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