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深宫暗涌与“合作”伊始
谢允知回到自己位于皇宫僻静一隅的“静思殿”时,天色已近黎明。
殿内陈设简洁清冷,一如它的主人。除了必要的家具和满墙的书册,几乎寻不到任何多余的装饰,唯有空气中若有似无的淡雅檀香,昭示着此处并非无人之境。
他屏退了所有侍从,独自坐在窗边的梨花木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枚已然光华黯淡、甚至隐隐出现一丝裂痕的玉佩。
冰雕玉琢般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淡漠神情,唯有那双过分清澈冷静的凤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凝重。
那个自称“晏顷”的女鬼。
她很强,强得离谱。若非这枚由国师加持、据说蕴含了某位神明一丝微末恩泽的玉佩,他今晚绝不可能如此轻易脱身。
更让他在意的是她看他的眼神。
那不仅仅是厉鬼对生魂的贪婪,更裹挟着一种铺天盖地的、近乎实质的恨意,以及一种……扭曲的、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拆吃入腹的疯狂占有欲。
他们之间,有何仇怨?
谢允知快速而冷静地检索着自己过往二十年的记忆。他性情寡淡,深居简出,除了必要的皇室活动和协助处理一些“特殊”事务,几乎不与外界产生过多交集,更遑论结下如此恐怖的仇家。
除非……是前世之孽?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随即被他压下。虚无缥缈的前世之说,并非他理性思考的首选。
那么,她的目标明确指向他,是受人指使?还是另有所图?
她最后那句“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绝非虚言恫吓。
天光微熹,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棂,驱散了些许夜的寒意。
谢允知起身,换下那身沾染了淡淡莲池水汽和极细微怨念的衣袍,穿上皇子常服,依旧是清冷矜贵的模样,仿佛昨夜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幻梦。
但他知道,不是。
那个女鬼,就像一枚投入静湖的巨石,已然打破了他惯常的平静。而她带来的涟漪,绝不会就此平息。
他需要信息,需要早做防备。
与此同时,皇宫西北角,最荒废的一处冷宫院落内。
晏顷蜷缩在一口枯井最深处的阴影里,周身戾气比昨夜淡薄了许多,身形也显得更加虚幻透明。
阳光,哪怕是间接透过破窗照射进来的、微弱的晨曦,也让她感到极度不适和虚弱。那蕴含的生机会灼烧她的魂体,削弱她的力量。
“啧……麻烦。”她低声啐了一口,声音里满是不耐与暴躁。
这具由极深怨气和戾气勉强凝聚的魂体,在人界受到的限制远比她预想的要大。尤其是白日,阳气旺盛,她行动不便,力量也被压制。
必须尽快找到合适的“容器”,或者至少是能滋养魂体、隔绝阳气的凭依之物。
否则,别说报复那个看起来就被保护得很好的皇子,就连在这深宫里长时间隐匿踪迹都成问题。
她猩红的舌尖舔过尖利的齿,脑海中再次浮现出谢允知那张清冷绝尘的脸,还有他周身那层令人作呕的纯净气息。
恨意翻涌,让她虚弱的魂体都激动得微微颤抖。
但这一次,恨意之中,又掺杂了一丝别样的念头。
他那枚玉佩……力量纯净而强大,虽然属性与她相克,但若能攫取吸收,定然是大补之物,足以让她抵消不少白日的影响。
而且,打破他那层冰冷的保护壳,看着他失去依仗的样子,想必会非常有趣。
一个计划,在她简单粗暴又疯狂的脑子里逐渐成形。
——抢过来!
至于怎么抢,会不会惊动更多人或那所谓的神明,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她做事,向来只凭喜恶,不计后果。
是夜,月黑风高。
晏顷再次凝聚起力量,相较于白日的萎靡,夜晚的阴气让她恢复了不少。她循着那丝清晰的感应,如同最狡猾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再次潜向静思殿。
这一次,她更加小心地收敛了自身的戾气,如同融入夜色的薄雾。
静思殿外围有侍卫巡逻,殿内却异常安静,似乎并无太多宫人伺候,正合她意。
殿内,谢允知并未安寝。
他正坐在书案前,就着明亮的烛火,翻阅着一卷有些年头的古籍,似乎是在查询什么。案上,除了笔墨纸砚,还摆放着几件样式古朴的玉器、符箓,显然是在为应对她做准备。
晏顷无声无息地穿透墙壁,悬浮在殿内的阴影角落,贪婪而忌惮地看着那枚被谢允知随意放在案几一角、裂痕宛然的玉佩。
近了看,那玉佩上的神力气息更加清晰,也让她更加难受,如同被无形的针扎刺。
但同时,那力量也如同最美味的毒药,对她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炽烈贪婪,正专注于古籍的谢允知若有所觉,猛地抬头,冷冽的目光精准地扫向她所在的阴影角落。
“你果然来了。”他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意外,只有一贯的冷静,甚至带着一丝早有预料的审视。
晏顷微微一怔,随即咧开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从阴影中缓缓显形:“殿下是在等我?真是荣幸。”
她目光扫过案上的那些法器,嗤笑一声:“就凭这些破烂,也想拦住我?”
“未尝不可一试。”谢允知放下书卷,目光落在她比昨夜似乎虚幻了一些的身影上,“白日不好过吧?宫墙内的龙气与阳气,对你这等厉鬼,压制尤甚。”
被他点破窘境,晏顷眼中戾气暴涨,周身黑红色雾气翻涌:“那又如何?杀了你,吸干你的精气,自然就能补回来!”
话音未落,她猛地探出手爪,直取案上的玉佩!速度快如闪电!
然而,谢允知似乎早有防备,几乎在她动手的同时,指尖快速划过一枚不起眼的铜钱,一道细微的金光弹出,精准地打向她的手腕!
滋啦!
如同烧红的烙铁烫过冰面,晏顷的手腕冒起一股青烟,剧痛让她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猛地缩回手,看向谢允知的眼神更加怨毒。
“你找死!”
她彻底被激怒,不管不顾地就要催动全部力量,哪怕拼着再次重伤,也要撕碎这个碍眼的人。
“我们可以做个交易。”
就在戾气即将全面爆发的前一刻,谢允知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成功让她动作一顿。
晏顷狐疑地眯起眼,周身杀气不减:“交易?你和我?”
“你想要它,不是吗?”谢允知的指尖点了点那枚玉佩,眼神如同在分析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蕴含神力,对你而言,是大补,亦是毒药。没有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