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小团圆夜宴
“好你个单兴为!”柳嘉之眼睛一眯,突然撒腿就朝他追过去,嘴角却扬着止不住的笑。
“我早就想找你算账了!”
单兴为吓得手忙脚乱,一边举着茶杯往后退,一边踮着脚躲:
“姑奶奶饶命!我这不是知道错了,特意几千里追来给你递茶赔罪嘛!”
他手忙脚乱护着杯里的热茶,生怕洒出来,跑起来的样子活像只慌慌张张的兔子,逗得院里众人都笑出了声。
两人围着石桌跑了几圈,柳嘉之终于停下脚步,叉着腰看着单兴为那副滑稽模样,笑得直不起腰。
晏井承不知何时摸出一把折扇,缓步上前站在她身侧,轻轻为她扇着风。
“好了,别逗他了。我早就替你狠狠教训过这小子,小之就饶了他这一回吧。”
柳嘉之挑眉看了他一眼,故意摆出傲娇的模样,迈步朝单兴为走去。
单兴为以为她还要追,吓得刚要转身再跑,就听柳嘉之清喝一声:“别动!”
他立刻僵在原地,留着冷汗,进退不得。
柳嘉之走到他跟前,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茶杯,仰头就将剩下的茶一饮而尽。
不远处屋檐上,喻赤正双手抱臂翘着二郎腿坐着,朝下看着闹作一团的小院里,唇边勾起一抹浅笑,轻轻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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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嘉之把空茶杯往单兴为手里一塞,才注意到桌边还坐着位她从未见过的女子,忙收住笑,朝单兴为扬了扬下巴:“这位姑娘是?”
单兴为把茶杯往石桌上一放,些许不好意思地笑道:“忘了介绍!这是中书侍郎家的嫡女,温三姑娘温映薇。”
话音落,温映薇便缓缓起身,转身朝柳嘉之福了福身,动作端庄,语调温婉:“长溪郡主安好。”
她一身素雅襦裙,发髻虽简却不失雅致,举手投足间尽是大家闺秀的礼数,和院里闹作一团的众人比起来,俨然是另一番气场。
柳嘉之连忙上前扶她,心里虽纳闷单兴为怎么会认识汴京的贵小姐,可瞥见他偷偷盯着温映薇嘴角快咧到耳根的花痴模样,顿时了然于心。
这小子,多半是走了桃花运。她忍着笑,暗暗记下这八卦,等日后再慢慢盘问。
“对了,阿赤呢?”柳嘉之四处张望着,院里热闹了半天,始终没见喻赤的身影。
蒲信放下手中的茶盏,解释道:“他本也在这儿等你,只是那么多人刚被拿下,暗阁还有一堆事务要处理,他怕耽误事,就说等忙完再过来。”
柳嘉之点点头,“行,忙正事要紧!大家别站着了,待会饭菜都快凉了,咱们进去吃饭!”
范柔沅立刻拉着木小萤的手往前跑,范纯礼和谢志业跟在后面,单兴为则殷勤地替温映薇拂开眼前的柳枝,一群人说说笑笑地往正厅走去。
檐上的喻赤看着院里渐渐散去的身影,也收起笑意,一个跃身便消失在没有月亮的夜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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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正厅,曹婧正有条有理地张罗着,桌上摆着的全是家常吃食。
冰镇的荔枝膏、解暑的绿豆百合羹,还有刚炸好的酥黄独、糟鹅、酱烧黄颡鱼,若不是夏夜蝉鸣提醒,竟有种过年似的恍惚感。
“小之!”曹婧抬头见她进来,只将手里的汤勺搁在碗边,几步上前一把将她抱住,声音里带着难掩的哽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柳嘉之被她抱得一暖,鼻尖瞬间发酸。
上回在行宫被苏晴枝刁难,也是曹婧这样带着范家众人,像座山似的挡在她身前。如今再被这熟悉的怀抱裹着,她眼眶忍不住发热。
“母亲你别难过啦!”范柔沅晃了晃曹婧衣角,仰着小脸认真道,“现在坏人都被抓住了,五姐姐以后不会再遇到危险啦!就算有危险,晏大哥也会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柳嘉之连忙蹲下身,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脸红着笑道:“小小年纪竟瞎说。”
“我才没有瞎说呢,”范柔沅笑着抬头看向晏井承,晃着脑袋得意地问,“晏大哥,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晏井承走过来,伸手揉了揉范柔沅的头顶,宠溺笑着朝她点头:“对,沅儿说得最对。”
而后,满屋子的人皆笑着落了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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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间,柳嘉之望着满桌熟悉的面孔,却没瞧见范仲淹和范纯祐、范纯仁的身影,便悄悄拉了拉晏井承的衣袖,刚想开口询问,曹婧就从旁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你叔父忙着处理峘王案的后续,你大哥和三哥也在帮着梳理,都是要紧事,咱们先安心吃饭,等他们忙完了自会来见你。”
柳嘉之会意点头,将碗中晏井承刚给她夹的糟鹅肉放进嘴里,酥软的肉质混着酒糟香,平淡又难得。
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席毕,曹婧便带着范柔沅和范纯粹下去歇息了。
范纯礼也站起身理了理衣袍,笑着对谢志业和木小萤说:“我送你们回铺子。”
柳嘉之刚想招呼单兴为、温映薇去蒲信和阿姝住的院子,就见范纯祐走了进来,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柳嘉之身上,不动声色地递了个眼神。
柳嘉之转头对晏井承笑道:“你先带阿为他们去歇着,我跟大哥说几句话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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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纯祐暗自打量了一下柳嘉之,见她没有大碍便没有多言,引着柳嘉之穿过回廊,径直往范仲淹的书房走去。
书房内,范仲淹坐在案前翻着卷宗,见她进来,手里的笔顿了顿,抬眼片刻,才悄悄松了口气。
“坐吧。”
柳嘉之刚坐下,就被范纯仁从旁敲了下头顶,语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你说你怎么就这么蠢?一个假冒的传信人都能把你骗走,往常的机灵劲哪儿去了?”
柳嘉之脸颊瞬间涨红,“三哥哥说的是,我下次一定仔细分辨……”
顿了顿,又不服气地嘀咕,“谁能想到他们这么急不可耐?官家前脚才放过他们,他们后脚就敢勾结外邦干这等大事。”
“不是急不可耐,是他们没退路了。”范仲淹放下笔,声音沉了下来,“他们和西夏的勾结早有预谋,只是自官家那日插手以后,西夏那边催得紧,便等不及动手了。”
柳嘉之立马坐直身子,正色问道:“范大人,此事现如今闹得如此之大,会不会引发边境战事?”
范仲淹刚要开口,却突然捂住嘴剧烈咳嗽起来,范纯祐连忙上前替他顺气。
“父亲,您这几日都没好好歇息,还是先缓一缓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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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仲淹摆了摆手,示意范纯祐退下,伸手端过案边的热茶,浅浅抿了一口顺气后,声音不似方才那般中气十足道:
“西夏那边暂时不会与我大宋开战。去年《庆历和议》刚定,他们得了岁赐银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