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笑意
刚才还说可以拜托他的人,此刻对于罗溪殷切的问话,有些置若罔闻。
谢淮玉仅是把目光扫向小桌上放着的精致点心,下颚微挑淡声道:“快午时了,尝尝这几样糕点。”
罗溪下意识看向桌上摆着的东西,虽忙活半天,肚子却感受不到丝毫饿意。略微顿了顿,默不作声伸手拿了一块。
侧过身用帕子微遮挡住吃点心的动作,小咬了口,甜意瞬时蔓延在口腔。
点心不大,很快便用完了,罗溪用帕子擦拭了下嘴角,转过身来看向谢淮玉,道:“点心很好吃,多谢大人。”
“是吗,既好吃那就再多吃几个无妨。”谢淮玉瞥了眼点心,他喜吃这些小巧的东西,但现在也只能尽量垫垫肚子。
罗溪无心再吃,轻声拒绝:“我现在还不饿。就是不知吴娘她如何了,关在牢里定会吃不饱。”
言语间透出对吴娘的担忧和关心。
谢淮玉安静的望了会儿罗溪,沉默几息,才终于出声:“洛若,大祀朝的律法条条框框列着,我既身为首辅,若不以身作则,岂不是被世人所诟病。”
话音一转,又成了个正直为民的好官。罗溪嗫动下嘴,又方咽下到喉咙里的话,不作声,听着他继续说。
“…但,念你日后会待在我身边侍奉,所以若你口中那位吴娘真没有害人,我会想法子让她不用受牢狱之苦。”
听了这话,罗溪心里才不免松了口气,忙出声谢恩。
“大人恩情,我替吴娘先在此谢过,若吴娘能平安出来,定会此生视您为恩人。”
“我要她视我为恩人作何?”
谢淮玉慢慢轻品着香茶,道:“你不必向她提我,这件事我不过是为了你而已。所以——”
“你也当应我一件事才好。”
含笑的凤眸里映着罗溪秀美窈窕的身姿。
罗溪心里暗自揣测,面上却有些疑惑的问着:“不知大人哪里有需要我帮得上忙的地方?但凡是我能帮的一定不会推辞。”看来他早就打好主意了,今日吴娘之事约莫正好助了这人的由头,遂结果都得是应。
“两日后,便是重阳节。”提了这句话,谢淮玉面露怜惜:“我知你孤身来到京城,身边定无亲人,这重阳节你就与我一起过吧。”
“……”
听了此话,罗溪心里又惊又慌。可还得应付面前之人,眉眼带着情意,有些犹豫说道:“没想到大人不嫌我身份,还愿意同我一起过节。但…”
“我说了,会派人去查吴娘的案子,你可放心。”
罗溪微摇头,道:“能和大人一起过重阳节,我心里不知有多高兴。但我与吴娘之前也约好了,要同过的。现在吴娘一人在牢里,过节那天我若没去看她,她定会伤心,说不定还会恼我。”
一通真情实意的话说完,也没点明答不答应谢淮玉,只道自己也有纠结与难处。
坐在车内俊美矜贵的青年,睫毛微垂投下一片阴影,看不清眸底的神色。似在耐心听着女子细声轻语的解释,等话止,方抬起薄薄的眼皮,唇角牵起,嗓音温润:
“约是这个时辰生出了些困意,害我有些走神竟听不真切你所说。”
修长大手拍了拍身侧,好心道:“洛若,你过来坐这儿,再与我说上一遍,可好?”
那位置留的空不大不小,罗溪目测了下,坐过去应还会留出些空间。
慢慢抬起身子移过去,甫一坐稳,腰间便搭上了一条结实有力的手臂,很轻的圈着,存在感却很强。
谢淮玉低头看向罗溪,脸庞向她凑近了些,“你说吧,这回想来我应当能听清楚。”
话听没听清楚,罗溪不知,现在她倒是把那张俊脸又看了个清清楚楚。脸形轮廓优越,五官哪个都好看,尤其那深邃的眉眼,清隽贵气。
喉咙莫名干痒,咽了声口水,垂眸轻出声道:“我,我与吴娘之前约好一起过节,她现在自己一人在牢里,我没去看她,吴娘会伤心难过。”
离的怎么近,罗溪说的话都听清楚了。
谢淮玉神情依旧温和,仅是抬起另一只手把罗溪耳尖上的碎发往后轻轻抚顺了下,替她弄好后手还维持着那个动作,方才开口:
“你我为数不多的独处,却听你嘴里一直提着别人的名字,洛若,对我有意,莫不是你真的在诓骗我。”
罗溪抬眼道:“我待大人之心,情意可鉴,大人如何会觉得我是在诓骗?何况吴娘她是个女子。”
“你又提她了。”
青年浅笑嫣嫣,温声细语:“你若再提,我便让青一架车回府了。”
罗溪抿唇不出声。
又听见他继续说道:“其实你心里仅喜欢我这副样貌,可对?”
罗溪眼皮颤颤,被这突如其来转折的问话搞迷糊了,这让她如何回答。
自谢淮玉问完,两人谁也没说话,车内静的吓人。
谢淮玉很有耐心,等着近在咫尺的人回话,抚在罗溪耳朵上的手指轻柔摩挲。
罗溪本来还在那思考对策,忽而感受到来自耳朵上的小动作,下意识匆忙把头偏侧了一旁,她脸上可还有东西。
瞬间做出的动作,落在谢淮玉眼里,那就是罗溪装也不装了,本能排斥自己的举动。怕是再喜他的样貌,比起那个叫吴娘的人,在她心里根本比不得罢了。
“这就是你说的情意可鉴。”谢淮玉嗓音淡淡,却没说什么责怪她的话,只是不再看她,身体坐正些,手也收回来如往常一般得体的放在双膝上。
“洛若,其实能这样真诚坦露自己想法,没什么错。我们是活在这世间的俗人,困于其间道理,遑论爱美之心,世人皆有。”
“说不定我也不知何时就会厌了你,日后你不对我心生怨意才好。”
真切的话语,却说的毫无波澜。
罗溪做完刚才下意识的动作,就知谢淮玉定不会再信她那些所谓的鬼话。
“大人,都怪我方才心里在想如何回话才好,一时不察便被动作吓到了。”说着她悄悄伸手轻攥住谢淮玉宽大袖袍的一角,握在手心。
偷偷瞥向身前之人,他没出声阻止,才心里有了些底,这回说出的话透着伤心:“我此生能与大人有过一段缘,已是最幸之事。何况便是那寻常恩爱夫妻,偶尔也会有些龃龉,所以若大人日后真的会厌我,我也不会生出怨意。”
她真正与谢淮玉接触仅不到几次,却深知根本不能轻信这人面上的和煦,就像在日光底下闭目蛰伏的兽,稍不注意就会扑来把人撕的粉碎。
“是吗。”谢淮玉偏头看过来,瞥了眼被拽住的袖子,低声道:“看来你倒是想的透彻,不过你说去牢里看人,不会还需要一整日吧。”
“不,不会。”
“那就早些去,等午后我便派九花来接你。”
午后?罗溪暗暗攥紧握住的袖袍,她就一个人,那时还得回府张罗过节的吃食,跟他出去回来若赶不上迎接父亲母亲,不还得露馅吗。
这天下果然没有捷径可走。
罗溪略微犹豫着出声:“大人,您上午不能派人来接我吗